第15節
邊贏順著看過去一眼,嗤笑一聲:“我早都聽膩了?!?/br> 周影角度新奇:“這也值得攀比?” “……”邊贏本來不想搭理了,但過了會,還是頗為較真地糾正,“我的意思是,今天過后終于不用在家聽生日歌了?!?/br> 這兩天他睡覺都有幻聽。 哈巴驚喜地扭過頭來,問道:“真的嗎?原來她在家那么用心給我準備生日禮物?!?/br> 邊贏:“……” 云邊最初的打算是歇會就走,不過在場有不少女生在,顏正誠女友、周影之類都很健談,大家玩得挺開心,她一直留到晚上九點多。 云笑白打電話過來催云邊,不放心女孩子在外面待到太晚。 在場也有不少人的家長開始催促孩子回家。 眾人合計著是時候散了,明天一早還要上學。 留下杯盞狼藉,哈巴的17歲生日派對熱熱鬧鬧落下帷幕。 云邊和邊贏邱洪坐同一輛車回的明湖左岸,一路上邊贏興致不高,邱洪跟他說話他也愛理不理。 下車之際,邱洪忍不住問:“怎么了,誰又惹你了?!?/br> “沒?!边呞A勉強扯扯嘴角,“我抽根煙,你先走吧?!?/br> 他說的“你”,而不是“你們”,云邊聽出來了,她這便宜哥哥壓根沒把她算個人。 邱洪:“行吧,那我送meimei回去?!?/br> 邊贏不置可否。 明湖左岸很大,從小區門口到邊家有不少距離。 邱洪家要近很多,云邊不想麻煩邱洪多走一大圈路,就說:“謝謝邱洪哥哥,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br> “我答應不輸送你到家的,任務還沒完成呢?!鼻窈檎f,“他待會找我問罪了?!?/br> 云邊腹誹,她那便宜哥哥才無所謂她有沒有人護送,說不定他就祈禱她來個半路神秘失蹤,那他在家里就少了個看不順眼的人。 既然邱洪堅持,云邊也沒和他客氣,道謝:“那就麻煩邱洪……” 話說一半,她低頭一看,聲音緊急中斷。 月光下,她的臉色以rou眼可間的速度變成一片慘白。 她踩到了一條蛇。 那蛇不大,顏色翠綠,受到驚嚇,將她的腳緊緊纏了起來,拗著蛇頭向她發起進攻,但它被踩著,活動范圍受到局限,只能啄到她的鞋子。 邱洪也低頭一看,整個人像應激反應下的貓,怪叫了一聲便一蹦三尺遠,靠著扶住路燈才勉強站住,他連話都說不完整:“這里……怎么,怎么會有蛇?!” 云邊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正在一根根豎起來,腳下綿軟的觸感蠶食她的神經,她只知道憑著本能不松腳。 邱洪六神無主,老半天才想出辦法:“我去叫人,你別動?!?/br> “不要?!痹七吤摽诙霭?。 留她一個人待在這里等救兵,她會瘋。 邱洪的手機沒電,他不敢靠近云邊拿她的手機,更別說是幫她把蛇弄走。 別無他法,他不顧她驚恐至極的挽留,留下一句“我很快就回來”,便跑開了。 跑遠的腳步聲一聲聲重錘在云邊心上,四下無人,她背上已經被冷汗濕透,承受能力隨著腳下蛇的掙扎,被撕扯、鞭撻,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突然,背后有腳步聲跑來,速度足以媲美徑賽場上最后時刻的沖刺。 是邱洪這么快就回來了么。 此時此刻,這腳步聲于她比天籟還動聽。 第14章 終于不必繼續單獨和蛇待在一塊,云邊大大松了口氣,宛如溺水之人沉浮無邊無際的海中,終于等到路過的船只,看到了救援的希望。 她小心翼翼地回頭望。 簡簡單單一個回頭的動作,換做正常情況稀松平常,此時此刻對她來說不亞于趟雷區,脖頸處骨骼僵硬的轉動聲清晰可聞。 腳下的蛇一個用力掙扎,她幾乎嚇破了膽,維持著半扭轉脖子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再動。 可來人不是邱洪。 云邊的心重新提到九萬米高空。 為什么是邊贏。 他那么討厭她,而且又是懶理人情世故的人,很有可能不愿意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也許他根本樂見其成。 邊贏的褲腰帶在跑過來的路上就已經解下了,在她恐懼戰兢卻也懷著微弱希冀的眼神里,他來到她面前停下,并蹲下身,極快地看了下狀況。 他抬頭仰視她,炎熱夏夜一通劇烈奔跑,他的頭發被汗微微打濕,呼吸也急促,說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喘息聲:“你有沒有被咬到?” 云邊頭一次聽他用這么正常的語氣和她說話。她囁嚅著嘴唇,難以控制自己的舌頭,用盡渾身的力氣,帶著哭腔說了句:“我不知道……” 她渾身都在發麻,每一塊皮膚都訴說著滅頂的不適,根本無法感知自己有沒有被咬到。 邊贏在她小腿處發現幾個紅點,看樣子應該是被什么蟲子咬的,用力擠了幾下她的傷口,也沒能擠出血來。 但他沒有太多的相關經驗,無法確保這不是蛇的牙印。 她腳下的蛇通身綠色,很有可能帶著劇毒。 這種情況下,他不敢報任何僥幸心理,保險起見必須暫時阻止腿部血液流通。 邊贏說了句“踩緊”,將皮帶繞到她膝蓋上方,進行束縛。 云邊強忍著惡心,聽他的話,用力踩緊蛇,腳底綿軟的觸感更加真實,順著四肢百骸流淌。 她喉嚨里發出一聲嗚咽。 邊贏手上動作沒停,用褲腰帶快速在她腿上死死繞了兩圈,又用盡全力打了結。 口吻輕松,轉移她的注意力:“你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踩蛇特意穿的靴子?” 這是今天不幸中的萬幸,出門那會,云邊曾猶豫到底穿露一雙腳背的皮鞋還是穿沒過腳踝的馬丁靴,還好她最終選了后者。 她低頭看著他的發頂,路燈給他的發絲籠了層柔和的光,在他的安撫下,她情緒得到些許松懈,到這一刻,她終于敢相信他真的沒有放任她不管,他來救她了。 天知道剛才邱洪走掉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的時候,她到底有多害怕,說是生不如死都不為過,她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樣恐怖的時刻。 一松懈,眼淚便再也抑制不住,噼里啪啦砸下去,掉進他漆黑的頭發里,消失不見。 邊贏的視線瞟到云邊手上的蛋糕。 哈巴的生日蛋糕太多了,其中一個完全沒動,哈巴讓她拎回家吃。 綁蛋糕盒的帶子有了用武之處。 邊贏三兩下解散蛋糕盒,抽出帶子,手伸進她裙子底下。 云邊下意識瑟縮。 邊贏注意到她的抗拒,一邊用帶子在她大腿根部繞,一邊頭也不抬地解釋:“我不確定我的搶救措施對不對,保險起見這里也要綁,被咬的話毒可能已經擴散了?!?/br> 帶子緊緊纏了三圈,每纏一圈,他的手背都不可避免觸碰到她大腿內側柔嫩敏感的肌膚。 發麻的皮膚泛著針扎般的癢意。 拜他所賜,云邊甚至暫時遺忘自己腳下踩了個她最害怕、沒有之一的生物,注意力全被他手上的動作吸引過去。 他的手微涼,骨節分明。 時間加了放慢千百倍的特效,他只纏了三圈,她卻有種他足足纏了三百圈的錯覺。 綁好帶子,邊贏拿出手機對著蛇拍了幾張照片,方便一會去醫院讓醫生辨認蛇的品種。 然后他站起來,抬起腳,將拗著的蛇頭摁下去踩?。骸澳闼砷_?!?/br> 云邊維持同個姿勢太久,一直緊繃著神經,肌rou僵得一塌糊涂,再加上極度的恐懼,身體零件根本不受控制。 她嘗試一下,沒能挪開。 邊贏微微俯下身,托著她的膝彎把她的腿抬起來挪開。 平地踏實得不可思議,云邊從來不知道,腳踩地是這般幸福的事。 邊贏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別看?!?/br> 云邊眼前只剩他的手掌,掌紋清晰分明,透著股養尊處優的干凈。 她雖然看不到,但他身體晃動帶動手掌也微微震顫,她知道他在用力。 用力踩,用力研磨。 那血rou模糊的畫面透過想象鉆入腦海,云邊本就慘白的臉越發煞白幾分,胃一陣翻江倒海。 不過幾秒鐘,邊贏便安靜下來,他放下手,月光皎潔,云邊看到的他依然是那副從從容容的模樣,很難將他跟他的鞋底那件血腥的事情關聯起來。 幸虧他不怕蛇,她慶幸地想。從踩到蛇開始,她的腦子始終處于混沌狀態,但她能辨別出來,邊贏從始到終沉重冷靜,按照輕重緩急之分處理各個步驟,干脆且利落,整個過程下來,用時極短,與她、還有邱洪的手忙腳亂形成鮮明的對比。 身子一輕,被他打橫抱起來。 “抱緊?!彼f。 然后是急速的奔跑。 云邊聽話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往原地看去,她只敢快速掃了一眼,快到腦子都沒有反應過來,靠視網膜的畫面殘存才勉強能回憶起大致的情形。 饒是如此,也一陣惡寒。 蛇一動不動,蛇頭一片模糊。 她把臉埋進他肩頭,不敢再看。 遠處有車子駛來,朝他們短促鳴笛示意。 是邱洪終于帶著物業的人趕到。 物業啟動緊急措施,兩輛車一輛檢查現場,一輛送云邊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