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八)
三年(八)
眼鏡因為汗而稍稍滑落,歡響下意識地用手往上推,卻突然被一把握住了手腕。她仰起臉,被他俯下的黑影澆遍全身。沙啞的喘息,隱隱地潛入她的耳中,低沉的,致命的,揪緊人心的酥麻。他問:想什么? 她稚嫩的威脅,反而變成了利誘。程歡響不及掙脫,他那干燥的指腹,打轉過她顫抖的唇,像要直觸到她恐懼的實體,慢慢地往下,劃過她白皙的頸子、鎖骨、胸廓,想我要強吻妳,還是除了他的碰觸,還有他的眼神,游嗣希偏著頭,琢磨不透地笑了笑,想我會非禮妳? 歡響整個人頓時龜縮在一起,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男人眼中,分明有什么在蠢動,卻只一閃而過,熄了,沈了。等到惡寒從頸后爬上來時,少女才后知后覺地警覺到,自己已親手觸動開了陷阱的機關。 不過,也已經來不及了。 游嗣希由后攬住她的腰,拉向自己,將少女整個人抱起。腳尖懸空離了地,歡響發出一聲短促的啊,失去重心的嬌軟身子,只能無力地攀住他的肩,要掉下去了 這時的她,還沒習慣跟異性這樣的親密過。男人放大的五官貼得好近,她頭有點暈,雙膝也抖個不停。但骨子里根生的倔,卻讓她不甘在他面前示弱,她討厭輸,尤其不想輸給這個男人他毫無預警地湊過來,又親了她一下。這個吻,多了絲甜,寵溺著,酥進心里頭,癢癢的。 歡響狼狽地低下頭,適時將自己踢起的腳尖,收進了眼底。 這天,她穿了簇新的白鞋,左腳的白鞋帶系得歪曲,停在腳上的鞋帶結,像不小心摔在蜘蛛網上的蝶,只剩下虛弱的抵抗,卻完全抵不過他的步步逼近。 嗣希將她放到了桌上。雙手抵在她的膝蓋旁,彎曲的指節,采住了她的裙擺,又狡猾地摘下她的眼鏡,讓她的整個世界變得一團模糊。 他太深了,這時的她根本贏不了他,回過神來時,早已全盤滅頂。 此刻,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叫囂著。像暴脹的宇宙,永無休止地膨脹、復制、生成,在他的左胸口,連環地炸開。 游嗣希依循自己原始的渴望,再一次地吻住少女的唇,用舌尖弭平她所有的驚懼、瓦解她全部的抵抗,搔撫過她整齊的牙,舔弄口腔壁的軟糊,蠻橫地將自己熱烈的喘息渡給她,然后使勁地啜飲著。 嗯 這個吻,像燎原的星火,模糊、強烈、炙熱地竄上來,將彼此灼燒得體無完膚。兩人鼓噪的心跳,填補了所有吞咽、吸吮之余的空寂,一切的一切,全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循循善誘地領著她,而她稚嫩卻努力地回應著他。 唔貿然之間,歡響嘗見一絲血腥味,甜甜的咸,觸著舌尖融進味覺里。由于她那生澀的吻技,她竟把他的唇給咬破了,男人這才在喘息中放開了她。 她總算逮到一絲得以呼吸的縫隙。直到這時,少女才想起來,這是她的初吻,一生只有一次的初吻,無意識地抿住下唇,旋即又吃痛地松開,她的唇,幾乎都被這男人給吻腫了。 歡響撫著自己大幅暴露的胸口,為了心底那七上八下的不踏實,躊躇了許久,最終還是犯賤地問他,這是不是他的初吻?而答案,當然一如她的預期不是,當然不是。 笨蛋。她在心里罵自己,程歡響,妳這笨蛋,這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個吻嘛?干嘛這么介意,還這么委屈,要是哭了,一定會被當作是麻煩的女人。 就算只是個替代品,那又怎樣?她是自愿的,沒人逼她。像當初,找到這里來,也全是按著她自作聰明的計劃,按部就班實現的,聽說科展得獎能得到這趟美國大學的參訪, 所以她報了名,拉攏最優秀的同學和自己同組,還刻意研究蟲洞跟封閉類時曲線。 一步一步,處心積慮。為的,就只是見上這個男人一面。她喜歡他,沒道理的喜歡,就像她告訴他的那樣,從她第一次在雜志看到嗣希訪談的照片起,歡響就一股腦地栽進他的世界里了。 就算,她只是別人的影子,她也甘之如飴。 歡響伸長腳,晃了晃,費力地想踩回地面,卻勾不到地,不得不扶著桌子蹣跚往下,我,我該回去了 男人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的手轉了過來,順勢將手機放進她手心,妳的聯絡方式。他的手掌,因為粉筆的關系,干爽的有些粗糙。 咦?程歡響當機似的傻住了,為什么? 他怔了怔,不然我怎么找到妳? 她的眼睛猛眨個不停,我我我們還會再見面? 游嗣希挑眉,打開一旁的燈,現在暫時比較難見面沒錯,不過一放假,我就會回去。在設身考慮過她的情況后,還體貼地補充道:妳現在高三?在校成績沒問題吧?數學、物理、英文、生物那些,妳有問題就直接問我。 問你?真的可以問你嗎?少女掐住自己的臉頰,又扯又拉的,確認不是在做夢后,立刻手動輸入自己的手機號碼跟SNS的ID。 其實,我現在就有一個問題想問。把手機還給他后,歡響像小學生要發問般,舉起了手。 游嗣希不太擅長使用智慧型手機這玩意,他順著聯絡資訊往下滑,問吧。他在第5畫的欄目里找到了她。她寫:未來的女朋友。 歡響毫無矜持地嘟起嘴,以后,我還可以再吻你嗎? 他抬起頭,淡淡地笑了,妳說呢? 游嗣希從沒有告訴過她,其實,當他死要面子地說出當然不是的瞬間,他就已經全部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