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無論男女,有人愛荊寒章,他替他弟弟高興。 瑞王想到這,嘆息道:“七啊,你什么時候能把你那別扭的脾氣改一改,哥也能早日喝上喜酒了?!?/br> 不遠處的晏行昱趁著荊寒章看他時,沖他一眨左眼,荊寒章立刻捂住胸口像是中箭似的往椅背上靠,臉都紅透了。 聽到瑞王這句話,他茫然道:“???什么?喝誰的喜酒?” 瑞王高深莫測道:“你喜歡誰,哥就喝誰的喜酒?!?/br> 荊寒章一聽急得差點跳起來,本能反駁道:“我才沒喜歡晏行昱,喝、喝什么喜酒?瞎、瞎說!” 瑞王:“……” 第56章 帝氣 殿下把我沾滿吧。 荊寒章說完后, 自己都是一呆。 他木然半天,問瑞王:“我剛才說了什么?” 瑞王:“……” 瑞王差點笑出來。 “在說什么呢?”這時,一旁傳來一個含著笑的聲音, 是皇帝到了。 整個太和殿的人跪地山呼萬歲, 瑞王見荊寒章還在發呆, 一把拽住弟弟行禮。 荊寒章跪在地上,視線卻不知怎么越過人群, 和端坐在輪椅上的晏行昱對上了。 太和殿眾人只有晏行昱還坐在原地,在這么多人面前皇帝不可能會刁難他,晏行昱索性聽皇帝之前的客套話不必多禮, 端坐在輪椅上, 只是頭微微低著。 察覺到荊寒章在看他,晏行昱抬頭沖他眸子一彎。 荊寒章立刻垂下了頭,不敢再看他了。 皇帝抬手示意眾人起身,笑著對魂不守舍的荊寒章道:“方才和你哥說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寒章是喜歡哪家閨秀嗎?” 荊寒章不吭聲, 瑞王不著痕跡在桌案底下踹了他一腳提醒他,也算報了方才被無緣無故踢了一腳的仇。 荊寒章這才回神,他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皇帝這話,好像之前因為荊寒章說自己是個斷袖而把他罰跪了三個時辰的人不是他一樣。 荊寒章天生反骨, 哪怕皇帝都不能把他的反骨正過來,他小小聲地哼了一聲,揚聲道:“兒臣不喜歡閨秀?!?/br> 皇帝:“……” 眾人:“……” 皇帝臉上的笑差點沒穩住,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叛逆,但沒想到他竟然有這么大的膽子,敢當著百官面前直接暗示自己是個斷袖。 若不是在宮宴上,皇帝真的想再罰他跪上六個時辰。 所有人噤若寒蟬,一時間不敢揣度這句話的意思。 最后還是皇帝故作無奈笑了笑道:“寒章長大了, 還知道害羞了?!?/br>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差點誤會七殿下是個斷袖。 荊寒章不服,正要說話,瑞王就假笑著遞給他一杯酒,道:“陪哥喝酒,閉上你的嘴?!?/br> 荊寒章還是聽瑞王的話,只好低著頭不情不愿地喝酒。 此次宮宴,皇子們全都到了,和瑞王迎面坐著的,是皇后之子二皇子,也是朝堂上百官最為推崇的儲君之人。 二皇子的相貌和荊寒章很像,眉目隨皇帝,他撐著下頜,懶洋洋地看著悶頭喝酒的荊寒章,又看了看不遠處安靜吃菜的晏行昱。 他不知看出了什么,突然笑了。 他手指敲了敲臉側,懶懶笑著道:“真有趣?!?/br> 晏行昱一直在安安靜靜地吃菜,他知道自己醉酒后是個什么敗家德行,所以根本不碰酒,皇帝說了什么他也只當聽不到,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荊寒章。 他正百無聊賴地吃著菜,阿滿俯下身低聲說:“公子,那個二皇子在看您?!?/br> 晏行昱一愣,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發現那眉眼處和荊寒章很像的男人果然在看他。 阿滿聲音極低:“這位二皇子為人處世十分圓潤,朝堂之事從未出錯,加上又是皇帝嫡長子,東宮之位已是鐵板釘釘的了?!?/br> 晏行昱也不怕他,對上二皇子的視線后,反而沖他一笑。 他邊笑邊對阿滿道:“從未出錯?那就讓他錯一回?!?/br> 此次宮宴沒什么大風浪,好像只是普通的宮宴,入夜后便紛紛散了。 皇帝坐著帝輦,從太和殿往寢殿走。 他喝了些酒,揉著眉心微閉著眼睛。 無意中一股涼意落在臉上,皇帝微微仰頭,發現天上再次落雪了。 而在將視線收回時,卻掃到了不遠處,似乎有一個身著血甲的人正站在空蕩蕩的長路上,背對著他。 皇帝眉頭一皺,對安平道:“那擋路的是何人?” 安平順著皇帝手指的方向看去,疑惑道:“陛下,無人擋路啊?!?/br> 皇帝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去時,果然無人擋路。 安平道:“陛下應當是眼花了吧?!?/br> 皇帝揉了揉眼睛,有些疲累:“許是吧?!?/br>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嘆了一口氣,道:“今日寒章可曾和封家姑娘說上話了?” 安平忙道:“說上的,只是七殿下脾性不好,沒說幾句封家姑娘就……不理他了?!?/br> 皇帝無奈道:“就他那個臭脾氣,誰家姑娘能忍得了他?” 他說著,突然想起來了荊寒章之前在御花園和他說的話。 “父皇,我好像斷袖了?!?/br> 皇帝的手猛地握緊扶手,每回想起來他還是有些火大。 安平道:“陛下息怒?!?/br> 皇帝又揉了揉眉心,嘆息了一聲:“他還有兩年便要及冠,這個年紀換了旁人早就妻妾成群,而他還是個不開竅的……對了,他宮里的通房侍婢可安排了?” 安平訥訥道:“之前安排過,卻全被七殿下趕出來了?!?/br> “再為他安排?!被实埘久?,“讓他知曉了溫香軟玉,他就不會再執著硬邦邦的男人了?!?/br> 安平道:“是?!?/br> 皇帝吩咐完,再次抬頭,視線中竟然又掃見了方才看到的血甲人影。 這次他不能說服自己當幻覺了,立刻道:“誰?” 周遭侍從立刻拔刀,警惕周圍。 皇帝死死盯著已經離他越來越近的人影,眼睛都睜大了。 那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眼熟,但周圍的侍從卻好像沒有瞧見他,依然在環顧著四周。 皇帝咬著牙,不知為何這么冷的天,他額角卻出了一身冷汗。 “你到底……”他艱難看著一步步走向他的人,澀聲道,“……是誰?” 安平嚇了一跳,訥訥看著不知在對誰說話的皇帝,干巴巴道:“陛下,沒人啊……” 皇帝好像沒聽到他的話,厲聲道:“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穿著血甲的男人手持著一把斷刀,一步步走向皇帝,血滴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帝輦已經停下,男人在燈籠的照映下,緩緩抬起頭。 亂發下的臉,是一張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臉龐。 皇帝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義父?” 這聲“義父”喚的安平冷汗都下來了,不知道皇帝怎么開始說胡話了。 “陛下……陛下?” 被皇帝稱之為“義父”的男人微微偏頭,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來,他聲音嘶啞,仿佛礫石磨過。 “陛下?!?/br> 皇帝怔然看他。 攝政王仿佛一抹幽魂,渾身浴血,輕聲問他:“那虎符,為何是假的?” 皇帝一怔,接著眼前驟然壓下來一抹黑暗,直接從帝輦上跌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皇帝神智昏沉,視線的最后,是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一步步朝著大雪中離開,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原地。 相府。 晏行昱自從回府后,便一直在桌案前抄經。 阿滿將藥端來,看著他抄的手都在抖了,擔憂道:“公子,喝了藥先去睡吧?!?/br> 晏行昱頭也不抬,淡淡道:“放那吧?!?/br> 阿滿將藥放下,抱著膝蓋坐在晏行昱腳邊,他有些困,沒一會就抱著趴在晏行昱膝蓋上睡著了。 這個睡姿不怎么舒服,阿滿睡了半個時辰就頭一歪清醒了。 他揉著眼睛抬起頭,發現燭火已經被換了一次,晏行昱還在抄經,桌案上的藥不知何時已經喝過了,只剩了點藥底。 阿滿打了個哈欠,抱著晏行昱的腿,含糊道:“公子,睡吧?!?/br> 晏行昱搖頭。 阿滿見他還在抄,明日八成手酸疼得要命,只好使出新學的殺手锏:“您今日和七殿下分別時,不是說好了明日要去南書房一同上早課嗎?您若是一夜未睡,殿下肯定瞧出來?!?/br> 正在飛快寫著的晏行昱筆尖一頓,有些茫然地看著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