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荊寒章露出一個壞笑:“我不,殿下就愛穿這身?!?/br> 晏行昱噎了一下:“可是……” 荊寒章故意說:“我不僅要穿這身,還要讓阿滿推著我去鬧市街逛著玩,再去裁縫店買上一堆五顏六色的羅裙,賬還都算在你晏行昱身上?!?/br> 晏行昱:“……” 晏行昱都呆了,根本無法相信荊寒章竟然這么狠。 “你自己說,”荊寒章像是哄孩子似的問他,“到時候丟人的是晏行昱啊,還是荊寒章???”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晏行昱徹底蔫了,只能隨著荊寒章的尾音,小聲說:“是晏行昱啊?!?/br> 荊寒章看到他這副蔫噠噠的樣子,終于放聲笑了出來。 在外面的阿滿悚然一驚,覺得自家公子真是有本事,剛才七殿下看起來都要氣炸了,晏行昱進去沒一會,荊寒章竟然消氣了,還樂成這樣。 “不愧是公子?!卑M小聲嘀咕,“手段就是不一樣?!?/br> 就在這時,鼻息間傳來一陣苦藥味,阿滿一抬頭,就看到魚息不知何時正站在一旁。 他“嘖”了一聲,道:“京都城的風水可真養人啊,小玉兒竟然會主動撩男人了?!?/br> 阿滿小聲道:“公子沒撩,他在哄人呢?!?/br> 魚息瞥他一眼:“你公子會哄人嗎?他就算讓別人受了委屈,也從來都是做出那副受了大苦的可憐神情,讓別人陷入他的圈套反過來去憐惜他?!?/br> 阿滿:“……” 魚息將藥碗遞給阿滿,道:“把藥送進去,然后讓小玉撩完男人后來尋我,我為他診脈?!?/br> 阿滿想起來之前晏行昱說荊寒章的身體脈象似乎有問題的話,忙不迭點頭。 阿滿接過來藥碗,腳尖踢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晏行昱正搬了個椅子坐在荊寒章身邊,垂著眸眼睛亮晶晶地數荊寒章手里的一把金錁子。 他道:“有七顆?!?/br> 的確拿了七顆的荊寒章故意說:“不對,你繼續數,數不對就不給你?!?/br> 晏行昱連忙張大眼睛,繼續數。 “還是七顆啊?!?/br> “不對,不是七顆,你怎么數不對???再數一次不對我就不給你了啊?!?/br> “好,好,繼續數?!?/br> 荊寒章臉上的笑意怎么都沒忍住。 阿滿進去后,看到這副架勢,怎么看怎么覺得是七殿下在撩他家公子,魚息為什么會說是公子在反撩七殿下? 阿滿不明所以,也沒多想,開口道:“殿下,喝藥了?!?/br> 剛才還在笑個不停的荊寒章立刻面無表情。 報應來得真快。 第39章 撒謊 比金錁子還真。 晏行昱等荊寒章喝完藥后, 才起身去尋魚息。 魚息在隔壁的客房住著,晏行昱一靠近就嗅到一股濃烈的藥香。 魚息正在煎藥,一身落魄至極的臟舊白衣, 也不知在哪弄得這么臟。 掃見荊寒章過來, 他微微挑眉道:“我還是有些適應不了你這副模樣, 你倆對著自己的那張臉,到底是怎么聊得下去的?” 晏行昱在寒若寺清心寡欲慣了, 自小到大很少會攬鏡自照,只有偶爾在水盆中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他并不覺得對著自己那張臉有什么奇怪。 荊寒章穿過去時, 晏行昱面對著那張滿是倨傲不羈神色的臉, 覺得熟悉又陌生。 ——那張揚的神情是他這輩子都做不出來的。 魚息熬好了藥,嗅了嗅味道,又皺著眉將藥潑了。 晏行昱對這個動作十分熟悉,隨口道:“藥效還是不對?” “嗯?!濒~息, “缺了佛生根,這藥根本對你的心疾不起效用?!?/br> 這句話晏行昱從小到大聽了無數次,也沒覺得氣餒:“若是一直尋不到佛生根,我還能活多久?” 魚息手一頓, 抬頭面無表情看著他:“我說過,有我在你不會死?!?/br> 晏行昱笑了一聲,大概覺得他這句話很好笑。 魚息最見不得他這樣,皺著眉擦干凈受傷的藥漬,沉著臉進了內室。 “來,我為你探脈?!?/br> 晏行昱很熟稔地跟著魚息進了內室,將手放在那露了點棉花的破舊小手枕上,淡淡道:“你這小手枕也太破了, 等我回去送你一個新的?!?/br> 魚息皮笑rou不笑:“多謝公子賞賜,您這么大方,什么時候把這些年的診金一起結一結?” 晏行昱立刻不吭聲了。 魚息瞪他一眼,將手放在晏行昱手腕上,閉眸診脈。 晏行昱等得無聊,問道:“林太傅身上的毒拔了嗎?” 魚息一心二用:“拔了,我還從他口中套到了不得了的話?!?/br> “什么話?” “少廢話?!?/br> 晏行昱:“……” 晏行昱閉嘴了。 片刻后,魚息像是發現了什么,倏地張開眼睛,一直困倦的眼眸驟然發出一道光芒,他死死盯著晏行昱,手似乎都在抖。 晏行昱被嚇了一跳,忙道:“怎么了?” 魚息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情緒,一言不發地出去,不出片刻就調出一碗藥來。 他拿出一根銀針,在晏行昱手指上戳了一滴血。 血珠滴進碗里,很快那白色的藥竟然一點點變得漆黑。 晏行昱正在皺著眉頭擦手指上的血,見狀愣了一下:“這是什么?” 魚息臉上浮現一抹狂喜,他眼睛亮得出奇,極其亢奮地握住晏行昱的手腕死死用力。 “得來全不費工夫?!濒~息飛快道,“佛生根,這七皇子體內竟然有佛生根的毒!” 晏行昱一呆。 不怪魚息這么激動,這些年他幾乎是用盡所有人脈來查佛生根的下落,只因晏行昱的心疾就差這一味藥。 魚息走遍了整個南疆都未尋到這味藥,本來歸京時已經險些放棄了,沒想到竟然這么輕而易舉地就尋到了。 魚息手都在抖,他管也不管直接從靴子里掏出來一把小巧的匕首,拉著晏行昱的手就要往上劃。 晏行昱這才回過神來,見狀立刻抽手往后退。 他愕然道:“你做什么?!” “放血?!濒~息理所當然道,“做藥引。佛生根在人血中不知曉還有沒有效用。我要多放些來細細研究,小玉兒,過來?!?/br> 晏行昱握著手怔然往后退,他似乎被嚇住了,嘴唇都有些青白:“你、你是不是診錯了?殿下身上怎么會有佛生根,你不是說……佛生根有劇毒嗎?” 魚息一遇上稀奇古怪的毒,整個人都有些瘋癲,他也不知是在對晏行昱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是了,佛生根有劇毒,一片葉子就能見血封喉,他、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晏行昱滿臉驚恐地將手藏在腰后,好像這樣魚息就不能抓著他放血了。 自從歸京后,他的恐懼往往都是佯作出來的。 寒若寺多年的吃齋念佛早已讓他隱去了所有情緒,但當魚息說荊寒章中了佛生根之毒時,晏行昱卻感覺到了讓他腳底生寒的驚懼。 那感覺前所未有,比他當年險些被晏夫人生生捂死時更甚。 魚息根本沒看他,還在自顧自嘀咕著:“佛生根做藥引能抵消方子中所有的毒,我的治法沒有問題,只要估好了劑量,就不會有事?!?/br> 晏行昱抖著嗓子喊他:“魚息?!?/br> 魚息還在前言不搭后語:“佛生根的毒性一旦入體,會先毀了髓海,也難怪荊寒章自小到大性子這么古怪,原來是腦子受了傷。他應該還有其他的癥狀……” 他一把抓住晏行昱,魔怔似的問道:“他認字嗎?認人嗎?平日里還有什么其他奇怪之處嗎?” 晏行昱已經徹底冷靜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聲道:“魚息?!?/br> 魚息對上晏行昱不知何時已全是戾氣的眼睛,愣了一下,才訥訥將手放下。 晏行昱漠然道:“我不治了?!?/br> 魚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晏行昱一字一頓:“我說我不治了?!?/br> 魚息怔然看了他半天,突然怒道:“我們好不容易尋到佛生根了,你竟然說不治???你想死嗎?!” 晏行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中已是死灰一片:“我看過你醫治心疾的方子,要連續不斷飲一月的藥。你若用佛生根做藥引,是打算把荊寒章的血抽干嗎?” 魚息暴怒:“那又如何?!誰讓他中了佛生根的毒又讓我撞上了?他命該如此!” 晏行昱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魚息怒氣沖沖罵完后,又有些后悔了,他上前扶著晏行昱的肩膀,盡量心平氣和地和他商量:“行昱,小玉兒,你乖一點。只是放點血罷了,我必定不會讓他有事的,你不信我嗎?” 晏行昱不為所動。 連放一個月的血,哪怕還活著也要去了半條命。 魚息好言好語地勸了半天,晏行昱還是無動于衷。 魚息自言自語半天,終于徹底爆發了:“只是一條人命而已!” 他一把抓住晏行昱的手,讓他去看自己沾滿不存在的鮮血的掌心,冷冷道:“這些年你殺了多少人你自己不知道嗎?!每殺一人你都要抄一遍佛經,你有數過自己那箱子里到底有多少佛經嗎?晏行昱,都已經走上這條不歸路了,你現在要回頭,會不會晚了些?” 晏行昱漠然道:“往后我什么都能聽你的,除了這件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