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荊寒章“噗嗤”一聲笑了:“你都哭過了,再和我說有什么用???” 晏行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恨不得把半張臉埋在衣襟里。 荊寒章笑著看他,道:“你殿下救你出來,全身而退,沒被任何人發現,威不威武,厲不厲害?” 晏行昱很喜歡稱贊荊寒章,一看到荊寒章因為夸贊而歡喜的模樣,自己也會很開心。 他點頭:“威武,厲害的?!?/br> 荊寒章更飄了,當即口出狂言:“日后你無論遇到什么危險,你殿下都會又威武又厲害地去救你?!?/br> 晏行昱說:“好?!?/br> 荊寒章正得意洋洋著,一旁的接口突然傳來一串腳步聲,接著有人打著燈籠快步而來。 “有賊人!” “抓住他們!” “快去通知驚蟄衛!” 晏行昱:“……” 荊寒章:“……” 剛才他還在吹噓自己全身而退沒被人發現…… 七殿下像是做賊做慣了,立刻熟稔地擋住自己的俊臉,又給晏行昱臉上蒙了一塊黑布。 晏行昱:“唔,殿下?” 荊寒章拽著還在懵的小鹿拔腿就跑,也不管什么厲不厲害威不威武了。 第36章 上癮 想要殿下抱我一下。 兩人身手都不錯, 很快甩掉追捕。 荊寒章左思右想沒想到去處,相府是不能回的,晏沉晰的身手了得, 若是被發現, 那晏行昱的雙腿就瞞不過去了。 他怕天冷晏行昱會生病, 便帶著人去了大皇子的府邸。 晏行昱披著大氅,寬大的兜帽遮掩住半張臉, 跟著荊寒章去了陌生的府邸。 大皇子常年征戰在外,應該在祭天大典前會歸京,府邸的下人在緊鑼密鼓地收拾著, 大半夜七皇子突然到來, 總管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么事。 荊寒章道:“沒事,本殿下就來借宿一晚,不必跟著伺候?!?/br> 說罷, 拽著晏行昱就往平日留宿在大皇子府中時住的廂房走。 總管想要跟上去,但又怕饒了七殿下興致,只好目送二人離開。 荊寒章和大皇子同胞所生,感情甚篤, 每次他在宮外時往往都是來大皇子處借宿,眾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廂房布置精美,兩人剛到沒一會就有下人陸續送來炭盆熱水。 荊寒章將人揮退,直到四下無人,晏行昱才輕輕將兜帽扯開,露出有些蒼白的臉。 “晚上喝藥了嗎?”荊寒章邊洗手邊問。 晏行昱乖順地說:“喝了?!?/br> 荊寒章隨口應了一聲,也沒多問,只是洗完手后, 慢悠悠上前,將一塊糖霜塞到晏行昱嘴里。 晏行昱“唔”了一聲,身體往后仰了仰。 口中緩緩彌漫香甜的味道。 “在此休息一晚吧?!鼻G寒章道,“明日我送你回相府?!?/br> 晏行昱含著糖霜,臉頰鼓了一小塊,他含糊道:“不,不能對叔父不告而別,行昱還要回將軍府?!?/br> 荊寒章:“……” 荊寒章匪夷所思道:“還要回去?那你殿下費勁千辛萬苦救你出來,就是為了給你一塊糖吃的嗎?!” 晏行昱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張大眼睛看他,似乎是怕他讓自己把糖吐出來。 荊寒章咬牙切齒,伸手拽了拽他的臉頰:“說、話?!?/br> 晏行昱才悶聲說:“叔父待我好,我不能這樣?!?/br> 荊寒章:“你殿下就對你不好嗎?!” 晏行昱搖搖頭:“殿下對我最好?!?/br> 荊寒章這才將手收了回來,不耐煩地看著晏行昱的小臉。 這臉也太嫩了,他沒用什么力道只是掐了一下,臉上就有個紅印子了。 荊寒章哼了一聲,也沒阻止他,道:“先睡覺,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br> 晏行昱見他不計較也不生氣,眸子一彎,點了點頭。 等到晏行昱吃完了糖,荊寒章已經脫了衣裳靠在榻上,似乎打算今日宿在這里。 晏行昱愣了一下,問:“殿下,行昱今天睡哪兒?” 荊寒章正在研究怎么能用指風將蠟燭拍滅,聞言隨口道:“睡地上?!?/br> 晏行昱也不覺得委屈,點點頭:“哦,好?!?/br> 似乎真的打算睡在地上。 荊寒章:“……” 荊寒章收回手,沒好氣地笑道:“傻子,讓你睡地上你還真睡???就你那身子,真的在地上躺一晚上,明天我起了都能直接把你埋了?!?/br> 晏行昱好奇看他。 荊寒章往里面一拍,趾高氣昂道:“來,睡這里?!?/br> 兩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換了其他人指不定都要推三阻四一番,但晏行昱根本沒那個意識,反而有些開心地一點頭,就開始往床上爬。 荊寒章:“……” 荊寒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解釋道:“大哥還沒回來,我不便在他府里折騰,今日就先湊合一晚,反正這床也夠大?!?/br> 晏行昱已經順著被子爬了進去,此時只露出半張臉,眸子仿佛琉璃似的,流光溢彩般看著他,里面全是毫不遮掩的信任依賴。 “好?!?/br> 晏行昱體虛,手腳冰涼,若是不用湯婆子往往一整晚都暖不熱被窩,但荊寒章卻和他完全相反,只是躺著就仿佛一團熱源,源源不斷朝著周圍散發溫熱。 晏行昱還是頭一回覺得被窩并非冰冷的牢籠,而是熱意暖暖的溫柔鄉。 他不自覺地往荊寒章身上靠,沒一會幾乎都要鉆到人懷里去了。 荊寒章很快察覺到了,偏頭幽幽道:“別離我太近,我怕你手里那弩大半夜崩弦,你殿下可不想稀里糊涂和男人一起死在榻上?!?/br> 晏行昱聽到這話,連忙將手中的弩解了下來,放在床腳,然后重新躺了回去,滿臉都是“這樣可以離近了嗎”。 荊寒章:“……” 晏行昱缺乏安全感的地步幾乎是病態的,哪怕是睡覺也要帶著弩,誰勸也不聽,但現在他卻想都不想就把弩給卸了下來,目的就是為了離荊寒章近一點。 晏行昱一呼一吸間全是糖香的味道,彌漫在兩人中間,莫名繾綣。 “我能問殿下一個問題嗎?” 晏行昱都將弩解下來了,荊寒章也禮尚往來,伸手去解發間的赤絳,“嗯?”了一聲,懶洋洋地道:“問?!?/br> 晏行昱像是在閑聊似的,輕聲問:“殿下想不想做皇帝???” 荊寒章:“……” 荊寒章抬手解赤絳的動作僵住,木然了半天,才冷冷看他,道:“你可知這一句話,就足以讓整個相府不得好死?” 晏行昱說:“我知道?!?/br> 荊寒章厲聲道:“那你還敢問?!” 晏行昱卻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到底有什么奇怪的,道:“殿下想嗎?” 荊寒章要被他氣死了:“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br> 他看著晏行昱滿臉的疑惑,只好耐著性子和他解釋:“父皇雖早有立儲之心,但我既非嫡子,也非賢能之人,這皇位怎么著也輪不到我坐?不是,晏行昱,你在寒若寺待了這么多年,就沒人告訴你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嗎?” 晏行昱道:“我只對殿下這樣?!?/br> 荊寒章:“……” 荊寒章無力地將赤絳扯下來,對晏行昱的口無遮攔徹底沒招了,他嘆氣道:“我母妃世家曾是攝政王麾下能臣,我未出生前,曾被圣上疑心勾結攝政王謀逆作亂。哪怕很快還了清白,圣上依然忌憚?!?/br> 晏行昱仰著頭看著他,手輕輕拽著被沿,繼續聽荊寒章說。 “攝政王十幾年前戰死,攝政王一脈也被圣上悉數清洗?!鼻G寒章像是在說旁人的事,伸手輕輕按著晏行昱的心口,低聲道,“前朝后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兒,早已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圣上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曾疑似有過謀逆之心的妃子的孩子做皇帝,你明白嗎?” 晏行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所以我和大哥從來都對那至尊之位沒抱任何希望?!鼻G寒章道,“我大哥德才兼備,人人都說他是做儲君的不二人選,但他還是選擇了離京去邊境吃沙子?!?/br>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打消父皇的忌憚?!?/br> 而荊寒章,也借著天生對文字的不敏感,盡忠盡職地做著一無是處的草包皇子。 當年謀逆作亂,清白與否只有一半是真相,皇帝既疑心而讓兩名皇子失了爭儲之心,又覺得如果是清白的,那他便有愧兩人。 正因如此,皇帝才會對荊寒章這般縱容,卻又不給他任何爭儲的希望。 晏行昱聽了半天,問:“那殿下的母家是清白的嗎?” 荊寒章深吸一口氣,如實道:“我也不知?!?/br> 就算真的謀逆作亂,這事也不是荊寒章能知道的。 “若是清白的呢?”晏行昱追問,“難道殿下就甘心一輩子碌碌無為做個閑散王爺嗎?” 荊寒章眉頭越皺越緊:“你到底想說什么?” 晏行昱伸手按住荊寒章放在他心口還沒撤走的手,眼睛有些發亮:“殿下若想做皇帝,行昱可傾盡全力幫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