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沒想到這么順利的荊寒章嘆了一口氣,覺得這小美人狠是狠,但耳根子還是太軟,往后指不定是要吃虧的。 荊寒章在心中哼了一聲,想:“那本殿下往后就護著他吧,就護一點點?!?/br> 他還在胡思亂想,阿滿已經端著藥走了過來,藥味撲鼻,比前幾日的都要難喝。 荊寒章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晏行昱嗅了嗅藥味,臉色也變了。 “魚息呢?” 阿滿將藥遞給荊寒章,道:“魚神醫不眠不休兩日從南疆快馬趕來,回來后隨手寫了個方子讓我煎給公子喝,然后去尋了個客房睡覺了。還說……” 晏行昱心臟狂跳:“還說什么?” 阿滿小心翼翼道:“還說等他睡醒了,再和你算賬?!?/br> 晏行昱:“……” 晏行昱瞪著那藥,臉上罕見地有些驚慌。 荊寒章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喝:“怎么了?” 難道這藥里有毒? 晏行昱已經對荊寒章有了些信任,也沒隱瞞:“我歸京后怕圣上的人瞧出我雙腿已痊愈,用銀針封住了腿上的xue位?!?/br> 荊寒章愣了愣,怪不得前兩次互換時,那腿是沒有絲毫感覺的,敢情是用了銀針封xue。 荊寒章有些牙疼,以針封xue,晏行昱對自己還真是狠。 “然后呢?” “魚息看出來了?!标绦嘘啪谷挥行┖ε?,他無意識地拽著荊寒章的袖角晃了晃,“他定是看出來了,否則不會放這兩味藥?!?/br> 荊寒章被他這個姿勢拽得有些出神。 幼時他曾經遇到過一個孩子,害怕時也是這么拽他的。 眼底好像也有淚痣來著,只不過…… 就在這時,趙伯快步跑過來通稟。 “少爺,有貴客來了?!?/br> 他剛說完,就看到了“七殿下”,嚇得連忙行禮。 荊寒章已經飛快把腿放下來了,盡職盡責當個癱子,他和晏行昱對視一眼,挑眉道:“相府就算來了貴客,也不該我去迎接吧?” 趙伯道:“是宮中林太傅,說是要尋少爺……和剛來府上的那位神醫?!?/br> 第26章 太傅 荊寒章:我要生氣了??! 兩人對視一眼, 荊寒章道:“神醫長途奔波,現在正在休息,不便見客, 還是讓林太傅改日再來吧?!?/br> 趙伯有些苦惱:“已將這個和林太傅說了, 但他卻執意留在相府, 說是要等神醫醒?!?/br> 荊寒章和晏行昱面面相覷。 趙伯道:“老爺已過去前廳待客了,要少爺也過去一趟?!?/br> 荊寒章蹙眉, 道:“好,等會我就過去?!?/br> 趙伯這才走了。 晏行昱道:“林太傅身患舊疾?” “嗯?!鼻G寒章心不在焉地屈指敲著輪椅扶手,“據說他當年為了我父皇擋了一支暗箭, 險些射中心脈, 自那之后身體一直不好。此番神醫入京,他恐怕也有請神醫醫治的打算?!?/br> 他說著,抬眸狐疑地看著晏行昱:“你和魚息是舊相識?” 晏行昱點頭:“我還小時,他在寒若寺的山腳采藥, 誤吃了一棵毒草,我救了他?!?/br> 荊寒章狐疑道:“你救的?怎么救的?” 晏行昱滿臉人畜無害,溫聲說:“嗯,我灌了他半缸香灰水, 讓他把那毒草吐出來了?!?/br> 荊寒章:“……” 荊寒章唇角抽動,你到底是救他還是恨不得他死? 反正不管怎么說,晏行昱的確把人救活了,魚息當時年少輕狂,自大的要命,當即就把自己要救治晏行昱的承諾許了出去。 他本以為輕而易舉就能治好,沒想到一治就治了七八年。 今年年初好不容易尋到了醫治雙腿的法子,魚息就是去了個南疆尋藥的時間, 晏行昱就不管雙腿有沒有徹底愈合,歸京了。 晏行昱想到這里,又抖了抖。 他無比慶幸現在是荊寒章在這具軀體里,要不然自己肯定會被魚息嚇到犯了心疾。 晏行昱小聲對荊寒章說:“他很可怕,你不要和他頂嘴,等他罵累了就回去睡覺了?!?/br> 荊寒章幽幽看他一眼,眼神寫滿了“你覺得你殿下是那種任人打罵的軟包子嗎”。 晏行昱被噎了一下,頗有些手足無措。 荊寒章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小聲嘀咕道:“那我就姑且忍一忍吧?!?/br> 晏行昱眼睛一亮,歡喜地看著他。 荊寒章莫名被他這個眼神看得心尖一顫,哼了一聲偏過頭去,耳朵尖尖有些發紅,含糊道:“我就忍一點點,他若是說話重了,我可拿腳踹了啊?!?/br> 晏行昱點點頭:“他不會罵人的?!?/br> 荊寒章聞言卻嗤笑一聲,方才魚息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罵“我是你爹”,一張毒嘴能把人罵吐血,怎么到了晏行昱這又不會罵人了? 等會要去前廳見林太傅,荊寒章讓阿滿準備衣裳,溜達進內室去換了。 晏行昱在外室等著,隨手拿起書架上的書,輕輕掀開。 阿滿在一旁低聲道:“驚蟄衛遍布京都城,今日賞風樓之事皇帝八成已經知曉了?!?/br> 晏行昱隨口答道:“隨他知道,他疑心我是否裝癱之事,魚息會借林太傅之口讓他知曉答案?!?/br> 他看了一頁書,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這荊寒章的這具身體竟然真的有問題。 明明是晏行昱倒背如流的書,用荊寒章的眼睛看時,晏行昱卻總是無意識地漏字或看錯字。 一頁書看過去,晏行昱竟然沒看懂一半——若不是這本書的名字他記得,晏行昱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拿錯成了詞不達意的廢本。 阿滿點頭,又道:“偷盜攝政王府寶物的盜賊正在四境通緝,城門口也盤查得極嚴,恐怕那盜賊沒那么容易出京都城?!?/br> 晏行昱眉頭緊皺地又翻了一頁,漫不經心地問:“查到丟了什么嗎?” “驚蟄衛遮得太嚴,并未查到?!卑M道,“攝政王十年前戰死,那王府也早已空了多年,里面根本沒什么值錢的東西?!?/br> 晏行昱終于放棄了,他將書一闔,淡淡道:“沒什么值錢的東西?若是沒什么值錢的東西,用得著出動驚蟄衛?” 阿滿:“可是……” “再去?!标绦嘘诺?,“能在這么多驚蟄衛手中逃脫的身手必定不凡,別大海撈針,往明面上查?!?/br> 阿滿愣了一下:“公子是覺得……” 晏行昱正要說話,就聽到內室的荊寒章突然道:“晏行昱?!?/br> 晏行昱將手中的書遞給阿滿,邊走去內室邊應道:“殿下?” 荊寒章衣衫凌亂地扶著屏風,口中叼著發帶一角,懶洋洋攏著衣襟,笑著道:“來給你殿下更衣啊?!?/br> 晏行昱:“……” 阿滿忙跑了過來:“我來,阿滿來!” 荊寒章哼了一聲,道:“用不著你,公子,你來?!?/br> 晏行昱也不生氣,讓阿滿退下,點頭說了句好,就走了進去。 荊寒章自小被人伺候慣了,連衣裳都懶得自己穿,加上晏行昱冬日的衣裳總是一層又一層的,幾乎將自己裹成個球,七殿下穿了兩件就不耐煩了。 他大刀闊斧地坐在榻上,任由晏行昱往他身上套衣裳。 看著自己的臉在自己面前晃的感覺十分新奇,荊寒章撐著下巴看了一會,突然笑著問:“你查那盜賊做什么?” 晏行昱正在系衣帶,聞言頭也沒抬,如實說:“攝政王府沒什么寶物能偷,那盜賊不知偷了個什么,惹得這么多驚蟄衛追殺至相府,我擔心他們是故意沖著我來的?!?/br> 荊寒章盯著晏行昱垂在肩上的一綹發,慢條斯理的“哦”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我父皇要殺你?” 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晏行昱,想看他到底是什么反應。 若是換了旁人,聽到皇子說這句大逆不道的話,定是死也不認。 揣測圣上無端殺人之事若是被捅到了明面上,那答案是與不是,晏行昱都得死。 但晏行昱似乎沒有對荊寒章產生多少防備,面不改色,還乖乖點頭:“是啊,因為當時天象有異狀,而整個京都城就我一個災星。再過半個月就是祭天大典,他八成是覺得是我歸京給祭奠大典帶來了煞氣?!?/br> 荊寒章滿臉古怪:“你就不怕我告知父皇?” 晏行昱有些迷茫地抬頭:“???殿下要告訴嗎?” 荊寒章:“……” 荊寒章注視著他的眼睛,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出來晏行昱是真的還是有意裝傻。 許久后,他才笑了一聲,懶洋洋道:“自然不會告訴了,若是我父皇真的要殺了你,我恰巧那個時候換過來,死的可就是我了?!?/br> 晏行昱八成也是因為這個,才對他不設防的。 晏行昱點頭:“多謝殿下?!?/br> 荊寒章沒吱聲。 等到晏行昱終于將最后一件外袍穿好,為荊寒章整理衣襟時,一直在深思的荊寒章卻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伸手拽住晏行昱的衣襟,猝不及防地將他整個人拽著俯下身來。 兩人挨得極近,呼吸幾乎都要交纏在一起了。 晏行昱滿臉滿眼皆是純澈和疑惑,荊寒章卻愣了一下。 主動把人拉下來的是他,現在滿目怔然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