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荊遐之:“……” 荊遐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到這種地步的,他明明只是想看“荊寒章”平日里那副不識字不通文而惱羞成怒的樣子,怎么最后……這般難堪的卻是他? 荊遐之茫然看了他半天,恍惚間似乎覺得這南書房所有人都在笑他。 他突然掩面狂奔了出去。 九皇子也連忙追出去。 兩人的伴讀在原地不知所措,五皇子在角落里嗤笑了一聲,滿是嘲諷。 整個南書房的宮人都低著頭不敢看,心中小算盤卻是打得啪啪作響。 晏行昱將兩個孩子硬生生氣哭,翹著腿坐在原位面色不改,還好心地對一旁的侍講道:“記一下,八弟九弟逃了林太傅的課,等下了學記得去告知……父皇?!?/br> 侍講:“……” 所有人:“……” 江楓華瞠目結舌,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家殿下……何時有過這樣的小手段? 難道說抄書真的會長心眼?! 晏行昱輕輕松松擺平兩個礙眼的,撐著下頜聽完了課,才帶著江楓華回了宮。 江楓華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等到了七皇zigong才如夢初醒,狂喜道:“殿下今日做的太對了,平日里八殿下九殿下總是仗著那點學識欺負人,也沒少給圣上告您偷懶的狀,這回也該讓他們吃些苦頭了!” 晏行昱心中無聲嘆息,荊寒章那種極易被挑動怒火,竟然被兩個孩子欺負成這樣。 他回到了書房,提筆寫了一封信,放在盒子時交給江楓華,讓他送去相府。 江楓華正在對桌子上抄好的書嘖嘖稱奇,沒想到他家殿下竟然真的會主動抄書,而且還有模有樣,一看就用了功夫的。 聽說要將盒子送去相府,江楓華一怔,才笑了一聲,道:“殿下這幾日好像極其喜歡去相府?!?/br> 晏行昱撐著腦袋,他袖口好像有些濕了,似笑非笑地看他:“是啊,我可喜歡了?!?/br> 江楓華對上他的眼睛,不知怎么總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敢多問,接過盒子,道了聲是,離宮辦事去了。 相府。 荊寒章正在院中曬太陽,睡了一晚后,茯苓糕所引起的異狀已經消失,他剛喝完早膳的藥,嘴中苦得要死,心情十分煩躁。 阿滿還是規規矩矩地將茯苓糕放在桌子上,荊寒章聞著味道卻不能吃,別提有多憋屈了。 忍了又忍,荊寒章還是沒忍住,吩咐道:“給我買點蜜餞來!” 阿滿正在一旁喂小鹿,聞言無辜道:“公子說蜜餞太貴,不讓買?!?/br> 荊寒章:“……” “哪里貴?!???!”荊寒章按著心口,怒道,“就那點銀子能算銀子嗎?你快給我去買,回頭我賞你家公子十八車蜜餞,吃都吃不完!” 阿滿搖頭:“不行的,公子吩咐了不能買就是不能買?!?/br> 荊寒章從未受過這種憋屈,氣得心口又在隱隱作疼。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晏行昱這具軀體,靠在椅背上喘了一會就緩過來了。 這時,江楓華剛好過來了。 見是江楓華過來,荊寒章臉色好看了些,晏行昱終于知道換人來了。 荊寒章對自己的伴讀極其冷酷,根本不等他說話,就一把奪過盒子,道了聲“送客”。 江楓華:“……” 江楓華一句話都沒說,就迷迷瞪瞪被送走了。 荊寒章將盒子打開,差點又被氣犯病。 晏行昱換了個人沒錯,但盒子里竟然還放了塊玉。 用不了幾天,七殿下宮中的玉指不定都要被晏行昱賞完的! 荊寒章氣若游絲,手軟地從夾層里取出來信。 這次的信十分奇怪,似乎被潑了水,墨痕都暈染開來,細看下那字竟然是仿得荊寒章的字跡,上面只有三個字。 「晏行鹿」 落款依然是七個不耐煩的點。 荊寒章眉頭一皺,發現了蹊蹺。 他將盒子翻了個遍,終于在盒子最底下的夾層尋到了另外一封信。 這次是晏行昱的筆跡。 晏行昱每回寫信都要用長篇大論來表述自己到底有多辛苦,您的玉賞的有多值,看得荊寒章頭大。 但這一次,晏行昱卻直接開門見山。 「第一封信箋打開前若有撕痕,便是有人窺信」 荊寒章眉頭皺得更緊。 他將寫著「晏行鹿」的信拿了過來,那信應該是剛寫好就被沾了水塞到了信封中,若是沾了水的紙在未干時就被打開,必定會有隱約的痕跡。 而此時水痕已干,荊寒章撕開信封往里面看了看,發現里面果然有被強行扯出來信的痕跡。 方才荊寒章拿出信時沒有收到絲毫阻力,不可能是他扯出來的。 荊寒章眸子幽深,繼續看那封信。 果不其然,下一句便是:「江楓華有古怪,慎之」 阿滿原本還等著荊寒章讓自己讀信,沒想到這次他竟然自顧自看了起來。 阿滿好奇地湊了過去,小聲說:“公子這次說了什么呀?” 荊寒章也沒什么意外之色,沒說話。 阿滿又問:“您……笑什么?” 荊寒章不知何時臉上已有了笑容,他撐著下頜懶洋洋地靠著椅背,淡淡道:“笑你家公子,明明是狼,卻硬要去裝鹿?!?/br> 這話有些熟悉,阿滿訥訥沒說話。 阿滿偏頭看了一眼信上的字,“啊”了一聲,才愕然道:“您的伴讀……是壞人派來監視您的?!” 荊寒章被這句極其單純的“壞人”逗笑了,他手指輕輕敲著扶手,漫不經心道:“帝王家,哪里分什么好壞???” 阿滿似懂非懂,拿起紙又翻了翻,指出被七殿下故意無視的話,道:“公子還說了,他幫您把八皇子九皇子欺負哭了,要您賞他?!?/br> 荊寒章:“……” 荊寒章唇角高深莫測的笑容差點沒崩住。 晏行昱之前的信還十分含蓄,拐彎抹角地讓荊寒章賞他,這次可倒好,連彎都不拐了,直沖了過來。 不過荊寒章心情很好,盯著那塊玉看了半天,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賞就賞?!?/br> 晏行昱在滿是侍女的宮中抄了兩天的書,荊寒章也在相府喝了兩天的藥,兩人皆是苦不堪言。 晏為明依然每日來攪擾荊寒章,吵著鬧著要他教自己東西。 荊寒章煩的不行,整日閉門,沒想到晏為明為了躲避丞相的責罰,竟然大半夜翻墻來偏院,手中還拎了好幾本書。 荊寒章剛從國師府回來,國師對這“咒術”沒有絲毫進展,荊寒章喝藥喝出了一腔火氣,回來后瞧見晏為明正扒著圍墻往院子里爬,當即氣笑了。 “把他給我打下去!” 阿滿應聲稱是,抬手彈出一道勁風,晏為明哎呦一聲被打中膝蓋,直接頭朝下栽進了院子里。 撲通一聲,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荊寒章由著阿滿將自己推進院子,眉間的冷意幾乎要將晏為明凍成冰塊。 好在墻角下雪厚,晏為明沒摔怎么狠,爬了起來正要發怒,就掃見他哥一副要殺人的表情,立刻慫了。 荊寒章冷冷道:“好玩嗎?” 晏為明抱著書,極其委屈:“爹說你若是不教我,他就罰我跪祠堂,還不給蒲團?!?/br> “關我何事?”荊寒章十分冷酷無情,“跪著去?!?/br> 晏為明小聲說:“哥,哥救命啊?!?/br> 荊寒章:“……” 荊寒章不可置信地瞪著他,難道這晏家的人都這么會扮可憐嗎?! 荊寒章恨恨看他,正要說話時,眼尖地察覺到一道黑影突然踩著圍墻飛奔而來。 與此同時,偏院外的長街上傳來官兵的聲音。 “攝政王府珍寶被盜!抓住盜賊之人重重有賞!” 緊接著,數十個穿著驚蟄衛服的人騰空躍上城墻,完全不顧這是相府,如入無人之地捉拿盜賊。 阿滿本來在看好戲,看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隨手往腰后一抽,直接抽出來一把軟劍。 晏為明不明所以,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就聽到荊寒章厲聲道:“躲開!” 一道冷光從黑暗中閃出,驚蟄衛手中暗弩朝著盜賊射去,呼嘯聲響徹耳畔,不知是不是得了誰的授意,混亂間竟然有暗箭朝著荊寒章和晏為明射來。 荊寒章反應極快,一把拉住離自己不遠的晏為明,強行按著他的頭躲在輪椅旁,省的被暗箭中傷。 幾枚刻有驚蟄衛印記的箭齊刷刷射在地上——正是方才晏為明所在的地方。 晏為明迷?;剡^神來,無意中掃見,呆了半天,臉唰的一下白了。 他害怕地站都站不起來,哆嗦著訥訥道:“哥……哥!” “蠢貨!”荊寒章罵了他一句,“別叫我?!?/br> 晏為明這才意識到,他哥只是個病弱的癱子,就算自己向他求救,他也無力救他。 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 耳邊依然有暗箭不斷射中地面,有時候差點射中晏為明,濺起的灰塵還撲到了晏為明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