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阿滿:“哦?!?/br> 他將手伸過去探了半天,沒探出來什么問題,這才疑惑道:“為什么要探他的脈?” 晏行昱蹙眉:“他脈象有點古怪,但我醫術不精,不怎么能探出來?!?/br> 他見阿滿也滿臉茫然,索性將手收了回來,吩咐道:“讓人叫魚息回京一趟?!?/br> 阿滿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魚神醫現在在南疆找‘佛生根’,那毒草難得的很,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再說馬上就要到年關了,倒是國境一封,怕是很容易被困在半道上?!?/br> 晏行昱道:“讓他快馬加鞭趕回來?!?/br> 阿滿遲疑:“唔?!?/br> 晏行昱輕聲說:“就說我又犯病了,離了他不成?!?/br> 阿滿:“……” 阿滿古怪看著他,小聲提醒道:“魚神醫您也敢騙?” 晏行昱這才想起來,“啊”了一聲,說:“那就說我又裝病了,讓他趕緊回來?!?/br> 阿滿:“……” 可以的,很有公子的作風。 晏行昱吩咐完,讓阿滿扶著自己回了客房。 阿滿剛要回去時,晏行昱卻干咳了一聲,小聲說:“那明日茯苓糕……買兩塊吧?!?/br> 阿滿:“……” 您終于知道自己摳了?! *** 在陌生的身體里,晏行昱根本睡不著,回到客房后便枯坐了一晚,時不時扶著桌子練習走路。 直到天明,他已經差不多能cao控這具身體正常行走了。 荊寒章毫無防備地睡了一覺,一大早梳洗干凈,便來找晏行昱要和他一起去國師府。 清早就過去國師府的阿滿卻很快回來,道:“國師昨晚進宮了,據說是司天監測出了不好的天象,整夜未歸?!?/br> 荊寒章困倦得不行,正在打哈欠,聞言眉頭一皺:“天象?什么天象能讓國師都連夜進宮?” 阿滿說不知。 荊寒章和晏行昱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晏行昱的七殺格。 就在這時,卻有驚蟄衛特意前來相府,讓阿滿傳話說是從西域尋來的于闐玉籽料到了,讓殿下先去選,選剩下的才入國庫。 荊寒章一聽,差點跳起來,立刻道:“我這就回去!” 說完后,他渾身一僵,這才意識到現在的他根本回不去宮。 晏行昱乖順地坐在那,他被拆穿了個徹底,索性毫不掩藏,還當著荊寒章的面擺弄弩。 畢竟放置在明面上的危險,比笑里藏刀的暗箭更容易掌控,也更令人心安。 晏行昱不擅長掌控別人,卻深諳如何不著痕跡地讓別人掌控自己。 果不其然,荊寒章昨晚明明看出他渾身上下處處都是危險,現在瞧見他在擺弄危險的弩,眼中的忌憚和排斥卻已少了許多。 察覺到荊寒章的視線,晏行昱抬眸,輕輕一歪頭:“殿下?” 荊寒章肅然問:“懂玉嗎?” 晏行昱:“略懂?!?/br> “那就好?!鼻G寒章道,“你這就回宮,替我挑幾塊上等的玉料?!?/br> 晏行昱一怔,道:“我只是從書上瞧見過一些,并不懂怎么挑……” 他還沒說完,荊寒章就手一揮,道:“那就不挑,你到時隨便瞧一瞧玉料,直接說全都要?!?/br> 晏行昱:“……” 你還是人嗎? 荊寒章見他還在猶豫,還以為他不敢進宮,索性一擲千金道:“你幫了我這回,回頭你殿下親自雕塊玉送你,怎么樣?” 知道于闐玉價值不菲,還在沉默的晏行昱立刻抬眸,唯恐荊寒章反悔,飛快道:“成交?!?/br> 荊寒章:“……” 說完后,晏行昱又有些懊惱,這聲“成交”聽著好像jian商,又忙說:“好?!?/br> 荊寒章涼涼看他。 晏行昱這才驚覺自己失了禮數,只好帶著點心虛,又小小聲地說了句:“是?!?/br> 阿滿:“……” 貪財之人的確好拿捏,但他真的看不出來自家公子這貪財的小模樣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第13章 進宮 晏行昱進宮前,荊寒章把他叫到跟前,當著他的面把手臂上的弩給拆下來了。 晏行昱眼睛都睜大了,掙扎著就要往后跑,卻被荊寒章一把扣住手。 荊寒章邊拆弩邊道:“你現在是七皇子,進宮帶著暗器成什么樣子,若是被驚蟄衛發現,我父皇必定細查?!?/br> 晏行昱渾身僵直,訥訥道:“可是……” 荊寒章瞥他一眼,見他像貓一樣拼命縮著爪子,沒好氣道:“我父皇如果知道你我魂魄互換,等到我兩人恢復正常后,第一件事便是讓驚蟄衛暗中除掉你?!?/br> 晏行昱一愣。 “傻子?!鼻G寒章將弩解了下來,隨手扔在桌子上,瞥他一眼,道,“不想死就好好學著我的言行舉止,被人發現你殿下也救不了你?!?/br> 晏行昱小臉蒼白,他回京后就進過一次宮,那次身上什么都沒帶,還被皇帝一通算計,回來后大病一場,讓他越發排斥進宮。 荊寒章看到他臉色難看成這樣,“嘖”了一聲,朝他一勾手,道:“頭伸過來?!?/br> 晏行昱做不來荊寒章那種俯下身將腦袋懟到別人面前去的狂妄舉止,走上前輕輕矮下身,仰著頭看他——哪怕是蹲下,也是荊寒章這輩子都做不出來的風度優雅。 荊寒章:“……” 荊寒章也不屑風雅,氣咻咻地伸手撩了一下晏行昱發上的赤絳,道:“這赤絳里有削鐵如泥的玄鐵絲,夠你防身的了?!?/br> 晏行昱抬手撫了撫赤絳,果不其然發現里面有幾根鐵質的絲。 “能走了吧?”荊寒章不耐煩地敲著扶手,催促他,“快點快著點,我的籽料若是被人搶走了,你可就沒玉了?!?/br> 晏行昱忙站起身,手指繞著赤絳,終于覺得有些安全感,他點頭:“是?!?/br> 說罷轉身離開。 阿滿出去送他,晏行昱在出偏院門時,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頭對阿滿叮囑了一番。 阿滿一言難盡地應下了。 前來接荊寒章的是只聽令于皇帝的驚蟄衛,晏行昱本來覺得只是幾個侍衛過來,沒想到一出了相府門,就瞧見了坐在高頭大馬上熟悉的男人。 那人穿著一襲紫袍,腰間別著彎刀,眉眼如刀全是令人驚駭的威嚴和戾氣。 晏行昱認得他,驚蟄衛統領,晏沉晰。 是他堂兄。 晏戟有個同胞兄弟,兩人一個是丞相,一個是威名赫赫的鎮國大將軍,皆是朝中重臣。 晏行昱在寒若寺時,聽國師說晏戟晏修知二人關系如水火,十分不和。 晏行昱已有半月,將軍府愣是沒有一個人過來問候,而晏沉晰聽令來相府接七殿下,卻只讓人傳話,連相府的門都不想踏入。 看來兩府關系當真不好。 晏沉晰瞧見“七殿下”出來,翻身下馬,抱拳行禮道:“迎殿下回宮?!?/br> 晏行昱故作鎮定,回想了一下平日里荊寒章的舉止習慣,然后他說。 “哼?!?/br> 晏沉晰:“……” 晏行昱哼完后,沒敢看晏沉晰的表情,瞧見一旁懸掛著宮燈的車輦,二話不說踩著馬凳上去了,把簾子一甩,隔絕掉周圍驚蟄衛或驚愕或詫異的視線。 晏沉晰回頭看了一眼,眉頭輕輕一皺,似乎沒料到人這么容易就接到了。 前幾日七殿下在宮內縱馬,還逃了南書房的課,皇帝動了怒,勒令他一月不許騎馬。 晏沉晰領命來接人,特意準備了轎攆,覺得就七殿下那狗脾氣,定會和他無理取鬧掰扯一番。 沒想到…… 那一向無法無天目下無塵的七殿下竟然二話不說主動坐上了車輦? 一沒作妖,二沒暴怒,就只哼了一聲。 跟來的其他驚蟄衛面面相覷,滿臉“我眼是終于瞎了嗎”的駭然神色。 晏沉晰只負責接人,見“七殿下”很配合也沒多管,盡忠盡職地護著馬車進了宮。 車輦中,晏行昱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這雙陌生的手,和指縫中纏著的赤絳,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又開始左手搭右手腕地探脈。 脈象依然很奇怪,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舊疾。 但就是奇怪。 晏行昱探了半天才將手放下了。 還是等魚息回來再說。 晏行昱進宮后,被宮人引著前去太和殿。 皇帝和國師正在殿中商談要事,也沒見他,直接讓他去偏殿選玉。 晏行昱一路上都在思考荊寒章平日的舉止習慣,以及他叮囑的那句“全都要了”,眉頭輕輕蹙著。 荊寒章就算再肆意妄為,也不能將那么貴重的籽料全都要了吧,這樣皇帝真的不會起疑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