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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厭終于有了反應,他眨了一下眼,問:“幾時了?” “辰時三刻,尚有些早,你再睡會兒?!眲o雪望了眼窗外天光,低聲道。 “哦?!敝x厭點點頭,在劍無雪懷里翻了個身,背對他,慢吞吞拉起被子,把自己卷起來。 石屋內燃著數只炭盆,案上放置一頂香爐,佛手柑的清苦味道中和著發膩的溫暖,謝厭閉上眼,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摳弄被子,回想方才的夢境。 畫面是在某處山洞,風很大,雪呼呼灌進來,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墻上倒掛冰棱,目之所及,皆是雪色。 這應當是在北方極寒之處,或許是東北的長白山脈,或許是西側的昆侖山脈。而昆侖,是北云岫的出身處。 如此一來,謝厭更傾向于,所夢地點在昆侖。 還真是有點意思??烧f到底,劍無雪并非真正的至陽之氣,謝厭也不信被困在雪清境的少年得到自由后,不會想方設法拿回自己的東西,所以,就算那一劍刺入心臟,也是無礙的,就是疼了些。 劍無雪并非不知曉這點,那么為何,還要去殺一個自己殺不死的人呢? 奇哉怪哉。 思及此,謝厭的手緩慢上移,摸住自己下巴。誰知下一瞬,劍無雪伸手過來,將他抓住。 “你沒睡覺,那么告訴我,在想什么?”劍無雪湊得很近,溫熱鼻息盡數噴薄在謝厭后頸,可猶嫌不夠,末了,又貼過去幾分,輕輕啄吻。 謝厭隨口道:“一個小秘密?!?/br> 劍無雪牙齒細細磨咬謝厭頸后的線條,低聲道:“什么小秘密?” 謝厭反問:“若我告訴了你,還能叫秘密?” 劍無雪換了個角度發問:“它什么時候能夠不再是秘密?” 佯裝一番思索,謝厭回答:“等我心情好了的時候?!?/br> “如何才能使你心情好?”說完,劍無雪剝去數個時辰前親手為謝厭穿上的衣衫,低下頭,吮舔這人腰側,邊問:這樣……心情好嗎? 數次下來,劍無雪已將這具身體的敏感之處悉數掌握,幾經撩撥,便教謝厭從靈魂深處酥軟下來,變成一朵guntang的、待放的花朵。 謝厭被抵在床的最深處,一條腿掛在劍無雪肩頭,呼吸沉重,斷斷續續從齒縫擠出一句話:“劍無雪……你個混蛋!你是不是……憋了三百年……沒發泄過!” 劍無雪抬頭,輕輕咬住謝厭下巴尖:“我只是希望某個人心情變好?!?/br> “你、遲早精盡人亡!”謝厭偏了偏腦袋,惡狠狠道。 劍無雪笑了一聲:“那就死在你床上?!?/br> “你信不信……你死了第二天,我、我就放鞭炮,再找人……??!”謝厭的話沒能說完,他被劍無雪重重咬住喉結,余下的,盡數化作嗚咽與喘息。 “還敢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劍無雪半瞇起眼,語氣里的危險味道很濃。 謝厭翻身往外爬,以行動彰顯自己的答案,但沒挪出幾寸,就被撈回去。 一直到最末,劍無雪都沒能從謝厭嘴里撬出一星半點關于“小秘密”的信息,這人掛在他臂彎里睡著了,鴉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落淺淺陰影,看上去無比乖巧。 劍無雪很是沒辦法,只能任由這人睡去。 午間,劍無雪喂謝厭吃了些東西。他依舊在疼,至陽之力一旦撤去,便痛不欲生,直至酉時,情況才漸漸好起來。 過了一陣,劍無雪幫謝厭穿好衣裳,帶他離開。 與昨日相比,固倫磧簡直兩樣。 中部偏南的地方樓宇坍塌、墻斷石裂,地面被砸出一個深三丈的大坑,足有半條街長,一夜過去,坑里燒焦的味道仍未消散。這片區域,是城內最繁華之處,許多人聚居于此,在流火之下,盡數化為焦骨。 哀戚哭聲傳遍全城,目之所及,黃紙紛紛,在風中起落打旋,好似一縷縷幽怨的魂。 “死了……多少人?!笨蜕醿?,劍無雪數度抿唇,聲線輕顫著詢問。 “好幾千,其中不乏沒有防備的修行者?!辈交仫L一臉倦色,左臂打著繃帶,看上去是又骨折了,“不過,昨夜里我們也算反擊了回去,雙方傷亡基本持平?!?/br> 劍無雪垂下眼眸:“接下來要如何?” 步回風答:“休整一夜,離開固倫磧,往北推進戰線,直至將魔族滅盡?!?/br> 謝厭裹著赤色狐裘,戴風帽護耳,手捧茶盞,斜倚欄桿,靜靜聽庭院中兩人說話。 院墻外,風吹亂雪,長埋昨日痕跡,但挽歌猶在,離亂不休。 院墻內,白梅落了,唯雪點綴殘妝,不復舊時景,不復舊時人。 半個時辰后,步回風去上林谷弟子暫居之地拿藥,謝厭放下手里已然冰涼的茶,走到劍無雪身后,“我們分兩頭行動吧。你隨他們北上,我去建州赤龍城,把至陽之氣放出來?!?/br> 劍無雪想也不想,道出一句“不行”,語氣頗有些重,片刻后反應過來,回身攬住謝厭肩膀,溫聲道:“雖說近日原江沉和雪清境大部分人馬都在這邊,但雪清境內定有高人留守,你獨自去,豈非又要服金瑤露?” 謝厭撩起眼皮,不眨眼望定身前的劍無雪:“兵分兩路,是目前最好的方法?!?/br> 你不必再因我而無暇分身,你不必再為討我歡心而蹉跎志向,你終究是憂心天下的劍圣,而我,早就無心這三千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