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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塵世之人總是這般,不過順手救了他們一把,便想著讓你出力更多?!敝x厭撩了撩眼皮,語氣很是不耐煩。說完過了一會兒,干脆擁被坐起,道:“真是哪兒都不清凈,我回東風一夢遙?!?/br> 這也是謝厭最初的隱世原因。劍無雪低垂眼眸凝視謝厭許久,在心里低嘆一聲,傾身擁住他,親吻他額頭:“等事情辦完后,我們再回去。你且在這睡覺,我替你過去?!?/br> 謝厭輕哼著說了聲好,重新拉起被子,埋頭繼續睡。劍無雪起身,新煮了一壺茶,用符紙溫著,才離去。 外頭候著的北武皇帝見出來的人是劍無雪,面色有些失望,卻也沒說什么。劍無雪與北武皇帝,及其隨行者一道前往正廳,在此處,果不其然見到了原江沉。 這人再度披起了那層仙風道骨的皮,垂眸坐于主位右邊,與之齊平的位置旁,站著神都學院的山長上宮攸。 劍無雪心說還好謝厭沒來,免得和原江沉平起平坐,看得人火大。他沒去謝厭的位置,而是如第一次來此那般,站到上宮攸身側。 北武皇帝坐去主位,原江沉抬眼往左瞟了瞟,不動聲色輕哼一聲。 所議之事不外乎為下一場戰役的布局方針。先前在摩梭城中,謝厭阻止人族修行者追擊四散潰逃的魔族,原因有二: 其一,魔族大王身死謝厭劍下,修行者們士氣大增,同時還多出幾分浮躁。魔族雖失了領袖,但并非失了實力上的優勢,對方害怕之人,僅一個謝厭罷了。他們那時候打過去,并不能擁有絕對勝算,若對方來個魚死網破 ,傷亡更甚。 其二,消耗戰中,許多修行者已瀕臨極限,若是再一次發起沖鋒,于自身不利,于接下來的戰斗更不利。為了確保持續性,撤退是最好的保存戰力之方法。 能坐上這張議事桌的,皆乃實力不凡之輩,稍微一琢磨,便通透此般道理。盡管謝厭不在場,北武皇帝仍是作了許多溢美之詞。 劍無雪默默聽著,并不言語。北武皇帝又明里暗里詢問薩滿大人何時才肯露面,下一場戰役能否到場,氣得原江沉險些沒崩住表情。 “他乃方外之人,本不該過多涉足塵世,先前數次出手已是破例,還請陛下莫要強求?!眲o雪如古井無波的眼眸冷淡看向北武皇帝,語氣泛涼。 北武皇帝面色甚是遺憾。 上宮攸緩慢一笑,出來打了個圓場,將話鋒轉向正題。 坐在右邊的原江沉輕咳一聲,端著語調道出自己的見解。劍無雪冷眼旁觀。 此事議論許久,約莫三個時辰,制定好完整戰術,并決定休整一日,明日巳時出發,前往追擊西逃的魔族。 劍無雪第一個從議事廳離開,欲將消息告訴謝厭,卻被守在門外的一個侍從告知,有人邀他前往城中天香閣一敘。侍從還交給劍無雪一件信物,乃一玉雕的蓮,不及巴掌大,端的是精美十分。 幾乎是瞬間,劍無雪猜出約他一敘之人的身份。 “可有說具體什么時間見面?”劍無雪問。 侍從道:“那位說,若您一日不去,便一日等在天香閣?!?/br> 劍無雪平平一“嗯”,將蓮花丟入鴻蒙戒,快步往客舍行去。 桌上的茶沒有動過的痕跡,謝厭仍在睡,半邊被子滑落在地,半邊胡亂打在身上,睡姿是側躺,半邊臉埋進枕頭,一只手搭在外面,另一只壓在身下。 他服下金瑤露后恢復了功體,早間還在的那些深深淺淺紅痕皆消失了,膚色瓷白如玉,光潔瑩潤。 劍無雪挑了下眉,坐過去幫他把被子掖好,握住他伸出在外的手,指腹緩慢摩挲手背。 “我聽見東華皇族的人來找你了?!膘o謐之中,謝厭的聲音兀然響起,帶著nongnong睡意,沙啞懶倦。 “他們約我在天香閣見面?!眲o雪把謝厭的手舉到唇邊,輕輕啄吻。 謝厭在被子里挪動一番,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拖長語調問:“你猜,那個讓府中侍從幫忙轉交信物之人是誰?” 劍無雪眉梢不著痕跡一蹙:“當時忙著議事,我未曾注意。但你會這般說,莫非是我認識之人?” “你我皆認識?!敝x厭哼笑一聲,慢吞吞道,“神都學院無人不知曉她的名字。教授《七州編年史詳解》這門課的先生,百里曉?!?/br> “竟會是她?”劍無雪著實吃了一驚。 “說起這百里一族,三百年前我曾留心過,他們算不得什么豪族世家,卻綿延不息、源遠流長,歷數代戰火而不滅。當時便覺得,這個家族,定不簡單?!敝x厭一根一根將自己手指從劍無雪手中抽走,坐起身來,口吻懶散地說著。 末了從鼻腔里發出一聲笑:“沒想到,此族竟然是隱姓埋名的東華皇族后裔?!?/br> “趙氏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日日夜夜擔心東華復國,最初那些年,連做夢都在害怕,但東華皇族后裔沒做任何事?!?/br> 劍無雪接著謝厭的話說下去:“現在魔族北下,南邊繼位的又是少年皇帝,他們便打算趁亂而起?!?/br> 謝厭歪了歪頭,桃花眼含笑望向劍無雪,“那你呢?你如何打算?” “我自然是要陪在你身邊?!眲o雪答得毫不猶豫。 謝厭伸了個懶腰,微微瞇眼,輕聲道了句“小騙子”。 劍無雪說得認真:“算起來,如今北云岫的年歲約在三百,我或許不能用‘小’來稱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