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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厭輕叩幾案的手指一頓,緊接著嗤笑一聲,“都是造化。如此說來,霍家背后,就是星樞門在搞鬼?” 最千秋撩起眼皮:“你竟出手管霍家的事,我沒料到?!?/br> 謝厭帶著笑回視他:“三百年了,你和晏珣仍在置氣,我亦沒料到?!?/br> “你見過他了?想必是見過,否則怎會弄了個上林谷長老的身份,入學神都。他又說但凡我醫治過的病人,都不接手的話了?”最千秋輕描淡寫一笑,將煙槍在淺口瓷缸里磕了磕,抖掉煙灰。 謝厭抻了抻腿,擱下酒杯,笑眼彎彎:“他還說與你老死不相往來?!?/br> 誰知最千秋面不改色:“行吧,他愛如何便如何?!庇衷掍h一轉,“倒是你,是否對撿來的那少年太過偏愛了?” “你這是在質疑我養孩子的方式有問題?!敝x厭瞇了瞇眼睛。 最千秋偏過頭,將謝厭上下一打量:“就你,遲早把人家養歪?!?/br> 謝厭仔細想了想,抿了口酒,又剝了瓣桔子,慢慢吃下,才道:“目前而言,他還是挺直的?!?/br> 最千秋輕聲一哼,抬手招來一幅畫卷,丟到謝厭身上。 “這是什么?”謝厭問。 最千秋卻不多言,只道自己打開看。 謝厭將畫卷展開,見得山崖之巔,一人青衣執劍,遠眺山河,面無悲喜。畫中人,一雙青灰色眼眸如古井無波,那眉骨、鼻梁與唇,皆俊俏得眼熟。 他眉心蹙了蹙:“嗯?” 最千秋將他知道的事情慢慢道來: “你睡過去的這三百年中,七州上出了一位劍圣,名叫北云岫,是當時最有希望踏入太上長生境之人,他卻不入長生,最后為了救一方黎民,功體散盡、尸骨無存。那一年距今,正巧是十六年。那一日,正巧是二月初二?!?/br> “鮮少有人見過北云岫真容,這幅畫像,是我偶然間尋得的,已辨過真偽,本打算拿去拍賣所,但他長得與你家少年相似十分,便留下了?!?/br> 謝厭手指又是一頓,接著將畫卷收起,塞進自己鴻蒙戒里。最千秋沒阻止,下一瞬,聽得他道:“你可記得青金雙瞳?!?/br> “乃東華皇族血脈獨有?!弊钋锏?。 謝厭斂下眸光,捏了捏自己手指:“前幾日在秘境中,東華皇族血脈特征,在劍無雪身上出現過?!?/br> “據傳劍圣北云岫,亦有此特征?!边呎f,最千秋邊將另外一件東西丟給謝厭,定睛一看,乃是幾枚留影石,“發現北云岫和你家少年長相相同后,我特意差人去尋的。青色那枚,記錄著當年他在灞陵臺上的比試;赤色的,是他與什么狂疏真人對戰的影像;玄色的,是他在雪山上練劍?!?/br> 謝厭一一看過。 當年那場灞陵臺大比舉辦時,謝厭已北上莽州數年,不再問胤朝之事。那時的扶疏城,名為神京,尚且是一國之都,繁華無比,熱鬧無雙。 劍圣北云岫,自北方昆侖而來,一襲青衫,一柄長劍,如獨岫出云,在灞陵臺上憑借驚風落雨的半招成名。 后有詩言:獨岫出北云,一劍澤神京;拂過灞陵雨,青衫載酒行。 說的便是他一劍招來風雨,解救神京半載干旱之苦。 與狂疏真人對戰,乃北云岫是步入玄冥境第三層之后的事情。那時,謝厭已經把自己埋到地底。 當是時,北云岫一人一劍,殺進入侵七州南境的魔族,還南地百姓一片凈土。蒼生感激不盡,皇室封賞不絕,劍圣的名號,便是那時得來的。 然那狂疏真人不服,說若是那時他不閉關,自己亦能做到如此。于是一連向北云岫下十封戰帖,皆拒,直至第十一封,北云岫終于接下,兩人于敬云山山巔一戰。 北云岫敗那成名數十載的狂疏真人,只用了三劍。 第一劍,凜絕劍氣颯然一蕩,化無數冰瀾,將狂疏真人困于一隅。 第二劍,青灰色雙眸如古井無波,步伐折轉三次,倏然至狂疏真人身后。 第三劍,所踏之處,冰霜凝結的蓮華瞬息生、瞬息滅,化作細碎流光,揉成一片散不盡的云嵐,于北云岫抬劍剎那,盡數襲往狂疏真人胸口。 狂疏真人敗得徹底,而北云岫,在狂疏真人倒地后,還一腳把人家踹下山巔。 即使隔著一道似幻的虛影,隔著數百年的時光,謝厭仍舊看出北云岫藏在眼底深處的不耐煩來。 他覺得這人那時那刻,心底一定在說:“早知道這么弱,一腳踹下去就完事?!?/br> 謝厭沒忍住笑出聲,邊吃桔子邊欣賞玄色留影石中,北云岫于雪山上練劍的情形,隨后將這些青的黑的紅的石頭統統丟進鴻蒙戒。 “兩個人的確挺像,連劍法都如此相似。我先前懷疑,劍無雪是東華皇族后裔,現在看來,他莫非是北云岫轉世?”謝厭不慢不緊開口,尾音帶著點未散盡的笑意。 最千秋涼絲絲瞥他一眼:“你見過誰轉世之后,與前世模樣相同?轉過一世,忘卻前塵,獲得新生,便不再是同一個人了?!?/br> “說得也是?!敝x厭點點頭,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那便不是轉世了,可縱然如此,又是怎樣成為至陽之氣化體的?” “你都不知道,我從何得知?”最千秋敷衍道。 “且他身上只能尋得半數至陽之氣?!?/br> “那另外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