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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撩起眼皮,冷冰冰打斷他:“劍無雪?!?/br> “???”步回風疑惑。 謝厭替少年解釋:“他的意思是,你叫他劍無雪?!?/br> “……行吧?!辈交仫L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依過來人的經驗,能不掛科,最好別掛科?!?/br> “不必擔心他。不過——這些低階學子的事情,你為何探聽得如此清楚?”謝厭眸眼幽幽一轉,發現盲點。 步回風的表情頓時變得羞赧,他擱下筷子,搓了搓手,才道:“我被丟回低年級了?!?/br> 謝厭看了他許久,沒忍住輕笑出聲,“你制造手藝不錯,為何不去機巧坊?” “我倒是想成為一個手藝人,可我家世代習武,父兄不許?!辈交仫L一聲嘆息。 謝厭理解地點點頭。 用過晚飯,向劍無雪交了接下來三個月的伙食費,步回風匆匆回去神都學院,他亦發愁即將考核的兩門,得臨時抱一番佛腳。 啞仆無聲步入正廳,收拾桌上殘羹冷炙,劍無雪推著謝厭回房,途中,謝厭道:“驚霜劍法,我一會兒教你;至于煉丹術,得等晏珣回來?!?/br> “那你呢?”劍無雪問。 謝厭笑道:“少年,你又忘了,考核過于不過,于我而言無甚區別?!?/br> 少年人垂下眼眸,注視謝厭霜白長發,啟唇數次,終是問出口:“你到底為何入神都?” 這話是老生常談,謝厭一如既往不做正面回答:“時辰一到,方可知曉?!?/br> 劍無雪忍不住小聲道:“你說這話,和山長無甚區別?!?/br> 謝厭偏過腦袋,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喲,現在學會擠兌我了?” “不敢?!眲o雪聲音更低。 “原來是不敢,而非不想?!敝x厭刻意揚高語調。 “……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這回輕若呢喃了。 謝厭平平一“嘖”,抬手示意劍無雪停下,“不用推了,我起來走走?!?/br> 言罷起身,步入庭院,伸指戳了兩下花圃中新出的花苞,邊道:“上宮攸那是拐彎抹角,十句話里有八句話不肯直接說出重點。我就不一樣了,我壓根就沒打算告訴你實情?!?/br> 劍無雪撩起眼皮,癱著一張臉望向謝厭,不消細細分辨,也能清楚是在瞪。 “過來?!敝x厭朝他招手,接著折下一截花枝,當空揚起,道,“驚霜劍法是基礎劍法,比之你從街上隨手買到的,要高明許多。劍法共九式,我只演示一遍,你可要看仔細。第一式,四山月白——” 說著,那截上挑的花枝倏然下壓,謝厭足下步伐變換,淡曙紅衣擺翩躚而過,在虛空一晃中拉出細長光弧。 月色皎白,長發霜白,手指玉白,枝上春花輕晃之間,鉤、掛、點、劈、刺,一氣呵成。 “第二式,千峰開霽——” 沒有真元,沒有力道,甚至連舞姬掛劍都不如,但花枝翻轉,霜發起落,韻味自成。 “第三式,萬里澄空——” 無劍氣,無劍光,淡曙紅狐裘下是深紫色廣袖袍,暗描銀紋的袖擺長起長落,枝頭春花四散,好似飛霰入塵埃。 舞劍之時,謝厭慣愛掛在臉上的淺淡笑意褪去,平平直視前方的眼眸黑白分明,若寒星微點。 驚霜劍法九式,片刻即成,收勢之時,花葉散盡。 謝厭緩慢吐出一口氣,偏頭望向立在另一側的少年,唇角一勾,明眸若桃花泛水,春意不請自來。 “懂了?”他問。 “懂了?!眲o雪點頭。 謝厭又問:“記住了?” 少年繼續點頭:“記住了?!?/br> “那你自己來?!毖哉Z畢,謝厭丟掉手中青枝,慢條斯理走回輪椅,沉沉坐進去。 劍無雪看出他累了,沒立刻取出明寂初空練習,將謝厭送回房間安置好后,才折返回庭院。 “你現在有了神都學院的玉玨,可自由進出藏書閣,去挑一兩套自己喜歡的中高階劍法,先前那套劍法不必再練?!敝x厭將窗戶支起,捧著手爐,沖庭院中的少年道。 劍無雪的聲音悶悶的:“高階劍法也由我自己挑?” 謝厭白他一眼:“難不成你還想我幫你?” 劍無雪眸眼中閃過疑惑,心道:你不是已經幫我挑好一本劍譜了嗎? 接下來幾日無甚可說,南邊胤國更改年號的事不涉及扶疏城,北武更是無大事發生,南北交界的中立區一片太平祥和。 很快便到課業考核一日,上午進行煉丹術基礎考核,下午考察驚霜劍法。煉丹術基礎乃學院所有學子必修的公共課程,考核地點在日月廣場。 卯時的鐘聲方敲響,著銀白地古鼎灰滾邊長袍服飾之人從四面八方涌來,瞬間將寬闊廣場擠得滿滿當當。佩明寂初空與山月江煙的兩位少年,和某個花費六年時間都未從神都結業的大齡青年便泯然于眾,絲毫不顯眼。 至于謝厭—— 謝厭還在家中睡覺,走在劍無雪身側的,是扮作謝厭模樣的晏珣。 晏珣乃上林谷谷主,上林谷乃醫修大派,谷內不說人人皆精通煉丹術,但隨便拎個人出來付基礎課業考核,自然不在話下。 且說那日,晏珣被謝厭拉來給劍無雪預習、復習、做練習,聽聞謝厭壓根沒打算去參加考核時,當即怒道:“不若我替你去,堂堂上林谷長老掛了煉丹術基礎課,我不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