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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無雪站在距武斗場大門稍遠的一棵參天老松下。 無風,青松不動,青衣垂墜,一柄通體玄黑的明寂初空收鞘背在背后,長劍筆直,身姿更是筆挺。 他的手搭著謝厭輪椅椅背,目光落在謝厭身上,而后者低斂眸眼,手指如飛,正在玩步回風給他的魔方。 再一旁,立著同樣赫赫有名的陸羨云。他亦看著謝厭,不過看的是這人與魔方,偶爾出聲說上兩句,為謝厭提供思路。 他們三人,一冰冷,一懶散,一溫和,氛圍竟意外融洽。 這給了人一種輕易便可融入的錯覺,于是大膽些的鼓足勇氣,跑去劍無雪身前,在冰凍之下強行擠出笑容。 “劍、劍師兄,我名為陸仁嘉,不知是否有幸,與劍師兄切磋一番?!?/br> “不能?!?/br> “劍師兄,我觀師兄劍術與戰略皆不凡,劍師兄今晚可有時間,我有些問題想向劍師兄請教?!?/br> “沒有?!?/br> “劍師兄,請問……” “閉嘴?!?/br> 來者無一不遭拒絕,有人把目光投向謝厭。 劍無雪為何迎戰黃喬松?其中緣由,神都學院內無人不知。這說明劍無雪與謝厭關系極親密,而強者親密之人,向來是弱點。 于是自認抓住劍無雪弱點的人跑過來。 他先對謝厭進行一番誠懇道歉,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憑外表判定一個人實力大錯特錯。如此徐徐緩緩,待終于切入主題,誰知才說兩句,謝厭身側的劍無雪,竟是拔出了那把明寂初空。 玄劍映殘陽,光芒逼得人不敢直視,橫在來者與謝厭之間,劍無雪語氣冰冷,猶如風自北方雪原而來,凜冽萬般。 他只說了一個“滾”字。 來者后背一涼,不得不圓潤滾開。 幫小劍童收拾好桌子、帶著人回到樹下的步回風見到此幕,沒忍住笑出聲來。 劍無雪收劍,看都不看步回風一眼。 “小劍童拿不出這么多銀兩,風入松長老請我們過去?!辈交仫L聳了聳肩,漫聲說道。 謝厭終于從魔方上挪開視線,打量一番劍童后,眉梢一挑:“勞煩帶路?!?/br> “我還有事,便不與你們同去?!标懥w云道。 “明日再見?!敝x厭沖他一笑。 陸羨云:“明日再會?!?/br> 待人走遠,劍無雪輕輕蹙起眉:“你與他,關系何時這般好了?” 謝厭用魔方邊角輕戳劍無雪手臂,笑道:“少年人,許你同他交好,就不許我了?” 劍無雪沉默不語。謝厭把魔方最后一面拼好后,用它戳上少年手臂:“陸羨云這個人,心思正直,劍術不凡,值得交往?!?/br> “嗯?!眲o雪點頭。 武斗場附近沒有直達長老閣的傳送陣,小劍童走在前方引路。他扎兩個羊角辮,短劍佩在腰側,步伐緩慢,甚是沉重。 風動松濤,送來幽幽木質氣息,與淡淡清雪味道,天幕中余暉只剩一線,蒼藍鋪散開來,層云浮動,若輕絮游絲。 緩行于夜色,衣擺掠過路旁淺草,劍無雪倏然開口:“若是拿不到銀兩,今晚你想吃什么?” 謝厭輕輕“啊”了一聲,“沒有錢,那就只能吃節省一些了,你說小蔥拌豆腐如何?” 劍無雪被這菜名給驚住,一時間摸不清這人是否在說笑,片刻后,才道:“沒關系,我還有些錢?!?/br> “咦,你哪來的錢?”謝厭偏頭,自下而上望著少年,眸光清亮。 “先前和耶律思追的賭約,我贏了他,但沒要刀,讓他換成錢給我了?!眲o雪解釋。 謝厭沒忍住笑,輕輕“噗嗤”了聲:“你說你是不是傻?那是北武皇室的刀,價值不僅僅在于價格,更是一種身份象征。若是以后去北武,佩上那刀,就算在街上橫著走,沒人敢對你說什么?!?/br> 聞言,劍無雪想了想,道:“沒關系?!?/br> “行吧,你認為沒關系就沒關系,反正是你自己贏來的?!敝x厭平平一“嘖”,邊說邊揚起手揮了兩下。 不過片刻后,劍無雪問:“你以后想去北武嗎?” 謝厭懶懶散散回答:“應當回去?!?/br> 劍無雪:“是我疏忽,以后若是有機會,再為你尋一把?!闭Z氣甚是堅定。 步回風在一旁聽得頭大,抬手敲了敲腦袋,干脆上前兩步,與劍童并行。 神都學院內,長老居所位于霜水澄定,四座閣樓分列四方,因而此地又叫長老閣。 劍童帶著謝厭他們來到論道臺長老們的閣樓,穿過正廳,搭升降梯上至三樓。 風入松長老的房間在東南側,幾人行至門前,劍童輕輕叩過門扉,退開到一旁,靜立等待。 不多時,房間中傳出一陣沉重拖沓的腳步聲。 謝厭與劍無雪對視一眼,與劍童做出一樣的反應,往旁邊挪了幾步,結果下一瞬,便聽得門開,聞得劇烈酒氣,見得一粗布麻衣大漢直直栽倒在地。 咚—— 砸得整座閣樓顫了兩下。 與此同時,劍童的呼喊聲響起:“哎呀,長老您怎么又喝酒了!” 語氣之驚訝,與先前敲門后立刻避開的好似兩人。 他一個箭步上前,做出扶人動作,卻是怎么抬都抬不動,只好求助似的望向旁邊三人:“劍師兄,步師兄,謝師兄,勞煩你們幫幫我,我一個人搬不動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