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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垂下一雙冷眼,抽身而去,恰巧銅鑼聲響。 “此戰——墜墜勝出?!?/br> 主持比試的長老大聲喊道,比起第一次他初接觸“墜墜”這個名字時,語氣已淡定多了。 但少年仍是察覺出了一點點尷尬,以及臺下多數人聽見后,都在笑。 這些人是第三笑“墜墜”這個名字了,少年不由皺了下眉,打算隨后去問問謝厭,這名字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第三輪比試后,參賽者不必再回日月廣場,墜墜下了比試臺,徑直往謝厭所在之地而去。哪知一路上阻礙重重,他先后被攔下五次。 來者為的都是同一個目的,歸結為一句話,那便是“不知少俠可有意向加入我們門派”。 “沒意向?!?/br> “不加入?!?/br> “讓開?!?/br> “你擋住我了?!?/br> 少年冷冷說著,在人群中擠了大半天,終于來到謝厭面前。 這人把自己裹在晏珣給的煙灰色大襖中,衣領豎起,遮住下半張臉,唯余一雙含笑桃花眼尚露在外面。 墜墜從鴻蒙戒里取出一張毛毯,在大襖外面為謝厭加了一層,再探他擱在邊上的手爐,其間炭火已涼,趕緊換上新的,點燃后讓謝厭重新捧在手中。 “我們回客棧?!鄙倌甓自谥x厭身前,青灰色眼眸自下而上看他,輕聲道。 謝厭的聲音透過一層又一層布料傳出,聽上去甕甕的:“你不等最后結果?” “我不會落選?!鄙倌甓ǘǖ卣f。 謝厭笑了一聲:“喲,少年人,自信是好事,但自信過頭就不行了?!?/br> 少年眸光直視他:“你信我?!?/br> 謝厭聳肩:“我沒有不信你?!?/br> 晏珣聽這兩個人信來信去的,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就回去了?” 謝厭:“嗯?!?/br> 得到肯定回復,晏珣將花甲貓擱到謝厭腿上,起身一手扶住輪椅椅背,一手按住墜墜肩膀,帶著兩人一貓踏過虛空,回到天乾客棧二樓走廊上。 花甲貓重回溫暖室內,登時喵嗚一聲,自謝厭膝蓋躍下,邊抖毛邊跑開,歡欣地去逗養在樓下大堂中的魚。 墜墜向晏珣道謝,旋即推起輪椅,帶謝厭回房。 名字的問題要說一下,另外,想轉而修習劍道一事亦要和謝厭商量一番,所以晏珣還是別進來了。 如是想著,少年反手關門,將試圖跟進來的晏珣擋在外面。 謝厭把圍在身上的毛毯扯下,脫去大襖與披風,坐到床邊,輕笑道:“他怎么惹你了?” “我有事與你商討?!鄙倌赀呎f,邊將屋內炭盆與小火爐點燃,先往盆中埋進一顆圓滾的紅薯,隨后將茶壺灌滿水,放到火爐上。 “關于‘墜墜’這個名字?”謝厭挑眉,慢條斯理將頭轉過去,看定少年后,道。 后者說“是”。 謝厭贊同地點頭:“的確,這個名字用作小名尚可,但當大名說出去,實在有失風度?!?/br> 少年掀眸望向他。 “你想讓我替你取名字?”謝厭一眼看穿少年的意圖,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坐姿,漫不經心笑道。 少年輕聲一“嗯”。 謝厭卻是搖頭:“這不行?!?/br> 少年不甚明顯地蹙了下眉:“為何不行?” “名字是人這一生中至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你叫什么,不該由我來取?!敝x厭道。 少年眼底的那簇光芒熄滅,委屈與倔強一點點浮上來,瞬也不瞬凝視謝厭。 “說不行就是不行?!敝x厭抬高音調,語氣多出幾分堅決。 室內沉靜下來,僅能聽見火苗撲撲,少年垂下眼眸,數息后抬起,沉聲道: “你說名字對于一個人而言很重要,那我想,應當是由重要之人來取。而你教我練刀,卻不愿做我的師父,甚至說你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現下又不愿為我取名字,這是否意味著,你并不想與我扯上太大的關系?!?/br> 謝厭沉著與他對視,“我一開始便說了,我教你武功,你替我完成一件事。我們的關系就是如此簡單?!?/br> 少年抿了下唇,朝謝厭床畔走了幾步:“那我習劍或習刀,于你而言,并無區別?” 謝厭答:“并無區別?!?/br> 他又問:“我入懸劍山莊或是寒山派,于你而言,并無區別?” “并無區別?!?/br> 答案依舊。 少年走到謝厭跟前,斂下眸光注視他,整張臉的線條都繃起來,卻不是慣常的癱或凍,而是一不小心,那表情就要破碎。 他語氣有些激動:“但你說過,我乃至陽之氣化體,你乃至陰之氣,你我同源相生,我作何選擇,怎會于你無區別?” 謝厭嗤笑一聲,看傻子似的看向他:“若是這樣講,那天地之間無處不陰陽,是否這天地間所有東西都和你我有關了?” 少年被這話給堵了回去。 火爐上茶水微沸,炭盆中火星忽閃,天字號房間內溫暖如仲春,但這一刻,少年的心卻是冷了下去。 他不錯目地望向謝厭許久,拳頭捏緊又放下,重復數次,終道:“那我加入懸劍山莊,以后改習劍道?!?/br> 謝厭笑起來,說:“好啊?!?/br> 少年登時被氣了個倒仰,拔腿便走,但臨到門前,又察覺這房間內沒開窗戶,一會兒謝厭估計會被悶死,又悶悶走去窗邊,把窗戶支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