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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字落罷,撇如刀刃輕勾,捺似劍鋒收尾,凜然深寒,自成一派風骨。 “無名酒坊門口酒壇子上的字,竟然是你寫的?!敝x厭藏起眼中驚訝,輕笑開口,“寫得很好,一字可值千金,便宜了那黑心老板?!?/br> 墜墜擱下筆,低垂目光,低聲道:“不好?!币婚_口,又變回了成日癱著臉、不善言辭的少年。 謝厭抬手揉上他的腦袋:“真的不錯,得了空我找些花鳥山水畫來,你題字,準能賣個好價錢?!?/br> 聽到能賺錢,墜墜猶豫著點了下頭。 不多時,墨跡被風吹干,謝厭將墜墜趕出自己房間,到床上睡了一趟回籠覺。 接下來兩日乏善可陳,霍九在第三日回到這座別邸。 彼時日光正恰,墜墜在院子里揮刀,謝厭坐在廊下,手捧檀香清幽的精巧暖爐,邊打呵欠邊看話本。 話本名字十分惡俗,叫做《霸道富婆愛上我》,一個貧窮書生被千金小姐一眼相中、強取豪奪的故事。 霍九是在謝厭看到第十八頁時來的,模樣不似初見那般意氣風發,眉頭緊鎖,唇抿成線,透著一股子愁緒。 謝厭聽見腳步聲,眼皮一撩,示意墜墜不必理會來人、繼續聯系,隨后幽幽開口:“看霍公子的表情,是在家中遇上煩心事了?!?/br> “哎——”霍九一聲長嘆,悶悶坐到謝厭對面,瞥了眼揮刀的少年,心下又生出幾分好奇:“謝公子的徒弟,竟然不學醫?” 在來時,管家便將這些日子宅邸里比較重要的事稟報與霍九,宅邸里不少下人撞見過謝厭指點墜墜刀法,是以大家都認為墜墜被謝厭收做了徒弟,紛紛表示過羨慕。 就連墜墜自己,亦是這般認為的。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霍九的問題,謝厭卻是搖頭:“他不是我徒弟,只是順手指點一番罷了?!闭Z帶笑意,一如往常。 院子里的少年動作倏然頓住。 作者有話要說: 請記住墜墜寫得一手好字這個華點。 評論和點擊日漸下滑,你們是在養肥我嗎!養肥的話,很可能錯過那種被和諧得快的福利哇(吶喊) 第10章 今朝風云起 今朝風云起 霍九“哦”了一聲,一副很懂的樣子:“上林谷從醫,他從武,你倆若為師徒,的確不大合適?!?/br> “是這個道理?!敝x厭笑瞇瞇點頭。 “那以謝公子之見,我可有資質拜入上林谷?”霍九忽然來了這么一句,但語氣怎么聽怎么愁苦,不似要拜師,倒像是求助。 謝厭頓時了然,自己這位臨時衣食父母是真的遇上麻煩了。 他合上手中話本,偏過頭,彎起眼睛看向霍九:“修習醫術并非易事,雖說如今已無需親嘗百藥,但無論是草藥辨識、藥性背誦、認xue讀脈,都頗費精力,我當初學習,恨不得把十二時辰掰成二十四個時辰來用,想是不適合霍公子的?;艄硬蝗鐚⑿氖抡f出來,我為你做參謀,興許能尋出些許解決之策?!?/br> 聽完這話,霍九撇下唇角,背往后一仰,倒在靠墊上,抻直兩條腿,視線越過屋檐,看向浮云如絮的天空。 他的視線漫無目的,語氣亦透著茫然:“我娘說今后形勢可能不大好,我可能要去南淵學院避幾年風頭?!?/br> 謝厭挑眉,眼中有不解之色:“七州有三大學府,北北凜,南南淵,中神都。北凜位于北武國境,不予考慮;神都在兩國之交的中立區、貿易之都扶疏城,繁華自由;而南淵在金陵城,天子腳下,政治氛圍濃厚,黨派之爭甚重。 南淵比之神都,并非最佳避難所。我見你不似追權逐勢之人,何以選擇南淵?” “神都開設武、醫、文、工四科,廣招天下有才之士,無門第偏見。但于我而言,無論哪一科,大抵都需要重新投次胎才能拿到入學資格。南淵學院則不同,它專門開設了一門貴族科目,供胤國的膏粱子弟們進去混日子?!?/br> 霍九望望天,又看看自己的腳,語速緩慢道,“我母族雖已沒落,但在南淵尚有些人脈,可讓我免考入學,去讀貴族科?!?/br> “但你并不想去,對吧?”謝厭道。 “當然,在落鳳城,我是紈绔中的紈绔,到哪兒都能前呼后擁;一旦去了金陵城,非但屁都不是,還得跟在那些王公貴族身邊為他們鞍前馬后?!被艟耪f著,從果盤里抓出一個小金桔,拋到空中,又伸手接住,口吻非常落寞。 謝厭但笑不言。 庭院中日光如金屑,掠過白梅逐漸枯萎凋零的枝丫,落到青衫少年身上。少年馬尾高束,衣袖挽起,兩腿錯分,一下接一下揮動長刀,汗水自額前、手臂滑落,在地面碎開成花,與虛空中的浮金糅雜。 當廊下那兩人不再說話,便顯得揮刀之聲格外響亮,少年眼神不自覺顫了一下,隨后余光瞥見謝厭對他做了個手勢,是松懈了要挨打的意思。 墜墜斂下眸光,不太情愿地將注意力轉移回刀上。 “雖是這般抱怨,但聽上去,霍公子你沒有要違背母親意愿的意思。那么我依我之見,既去之則安之便好?!?/br> 靜默片刻,謝厭低聲開口,不過說言此一句,便是聲音微頓,話鋒偏轉。 “但混日子,也是講求方法技巧的。想在南淵學院那種地方混得安生,你不能太出挑,亦不能太落后;上課不早到、不遲去,不搶前排、不爭后排,課業成績保持中游,黨派一事上不隨意站隊,收起花天酒地與一擲千金的習性,盡力做個透明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