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踏雪在荒野山間肆無忌憚地奔馳,寧清半晌才發覺不對,這路怎么那么熟悉,他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魏堯專注著前方的路,回道:“還有一事,離開云初鎮前解決了,你我才能放下心?!?/br> —— 荒山營地上,日頭正大,被擄來的壯漢有條不紊地練著招式,幾個督管圍坐在一起喝酒休息。 “昨日剛來的那批新人正是厲害,方說完便有人不聽話,更沒想到的是居然真叫他們跑了!” 馬廄看守忿忿道:“馬還丟了一匹,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好馬,野性十足,真是可惜?!?/br> 另一人問:“人跑了便跑了,咱們也不能聲張,忍著吧?!?/br> 督管嗤笑一聲,得意洋洋的樣子:“我怎能磨碎了牙往肚里咽?!?/br> “那你如何了?” “跑了的無可奈何,剩下的自然要好好訓誡一番,否則人人跟風效仿,吃罪的便是我們了?!?/br> 眾人異口同聲道:“說的是啊?!?/br> … 未免打草驚蛇,魏堯在快到營地時下馬,將踏雪拴在樹上,與寧清步行到營地。 繁葉將日光擋了大半,地上樹影斑駁,四周靜謐,潺潺流水與蟲鳴鳥叫混在一起,聽起來十分悅耳,若不是知道一旁還有一群人被壓榨cao練,必定令人心曠神怡。 此處是營帳邊界處,只有幾間帳篷。幾個人正好休息,往帳篷這走來。魏堯瞧見即刻拉了寧清躲在隱蔽處觀望。 那幾個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昨日一同被送來的同批,那時候還好好的,如今一個個身上都帶了傷,想來是受了波及。 那群人攙扶著到帳篷旁的潭水邊舀了幾口水喝。 一人艱難地咽下水,抱怨道:“不知道是說偷跑了,連累了我們受罰,跑就跑吧,也不知道帶上我們,實在是自私自利?!?/br> 旁邊有一人道:“哎,別怨天尤人了,先活下去要緊?!?/br> “活?昨日被打了好幾鞭子,背上都腫脹起來,又熱又燙,我怕活不了幾日了?!蹦侨舜诡^喪氣道。 這時有人跑來,欣喜道:“有救了!” “什么有救了?” “我聽說營地前些日子擄來個人,看著人高馬大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督管聽說他是個游醫,便被留了下來。那人心善,我們這樣的苦力受了傷都是找他診療,我方才已經找了他,現在人就在后頭呢?!?/br> 此話一出,幾個人臉上頓時有了喜色,不管如何,活下來總是好的。 方說完話,后頭就來了人。身著鶴紋白衫,內襯淡黃長袍,一頭長發松松散散地用一根白布挽在腦后,唇角微彎便是一派翩翩恣意。 寧清雙眼微張,驚嘆道:“嘖嘖嘖,荒山野嶺竟有這樣的人物?!?/br> 魏堯莞爾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遠方的人,對他道:“那就是成親時我對你說的,蕭遠,蕭仲之?!?/br> 第29章 蕭遠 幾個月前的事哪能記得清楚,寧清冥思苦想,印象中模模糊糊地好像是聽魏堯提過這么個人。原以為軍營里都是趙旻、田塍那樣英姿勃發的,想不到還有這樣清雋雅逸的人物。軒軒若朝霞舉,濯濯如春月柳,蕭遠當之無愧。 只一眼,已讓人生出無限好感。 寧清不自覺彎起唇角,魏堯如今將他的情緒起伏摸清得十有八九,含笑不語。 那些苦工受的都是皮外傷,蕭遠從藥匣子里拿出草藥隨意倒騰幾下,涂好藥啟唇微笑道:“傷不打緊,一日兩次敷著藥,幾日便不會疼了?!?/br> “多謝蕭大夫,多謝蕭大夫!” 幾個人千恩萬謝的鞠躬頷首,蕭遠擺擺手,瀟灑離去。 蕭遠回了自己的小帳,這是督管見他能派上用上特意給的好處,在這營地里能享獨個營帳除了幾位督管便只有他,地方不大也遠好過同旁人擠在一處。 他到帳里換了件輕便的外袍,取了小鋤頭,背上背簍拐到山路上,到林子里采草藥。當初他剛來時還有一人跟著他,幾日下來見他安分守己督管便把人撤了,他也幸得自在。 蕭遠正彎腰鋤土,敏感地察覺有腳踩到枯枝爛葉的聲音,心下謹慎起來,視若無睹地將草藥扔到背簍里,繼續往前走,思忖著脫身之法。 沒走幾步,后頭傳來許久未聞的熟悉嗓音:“蕭仲之?!?/br> 蕭遠先是一愣,欣喜過望地轉過身,驚道:“昭倬?你怎么在這?” 魏堯快步上前,寧清緊隨其他,魏堯道:“不是一兩句能解釋清楚的。先給你介紹,這是寧清,寧相的獨子?!?/br> 蕭遠恍然,笑著作揖:“原來這就是你成婚的對象,久仰久仰,寧公子貴安?!?/br> 寧清燦然一笑,回禮道:“蕭公子同安?!?/br> “誒,不必客氣,我比你需長幾歲,喚字即可?!?/br> 蕭遠瞧著就是不拘小節的人,寧清笑道:“仲之兄?!?/br> 蕭遠將他們帶到一處靜潭,是他先前尋草藥是不經意發現的,極其僻靜,適合他們說話。 去靜潭的路上,魏堯大致將滎川糧草案與宣域關的來龍去脈與他說了一遍:“太子不幸染上熱疫,我們恐朝廷那趕不及,便兵走險招來南蠻碰運氣,或許能找到藥方?!?/br> 蕭遠深以為意地笑了笑:“昭倬,你這招是走錯了?!?/br> “為何?”魏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