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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林若德,不知大人來訪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贖罪?!彼艿礁氨阒苯庸蛟谖簣蛎媲?,俯首認錯。 寧清不忍直視地扭過頭,魏堯咳了聲提醒道:“我家大人在后面?!?/br> 林若德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望魏堯身后一望,看見了衣著常服但依舊器宇不凡的朱御,忙起身過去跪下:“下官林若德…” “本官知曉了,你先起來吧?!敝煊幌肼爟纱瓮瑯拥脑?,便打斷他。 林若德從地上爬起來,跟在朱御身側:“大人您請,下官給您帶路?!?/br> 林若德領著他們走進府中,一路走過不禁讓人驚嘆縣令府的規模,在門外看得不過是冰山一角,這哪是地方官,簡直是土皇帝。 林若德安排好座位,自己剛想坐下就聽見上座的朱御道:“方才我在城門口撞見一群流離失所的荒民,不知有何緣由?” 林若德一聽,作揖道:“不瞞大人,那些都是滎川百姓。五年前大旱,雖幸得朝廷賑災,運了不少糧草來,只是,大多都運不進來?!?/br> 本以為林若德會絞盡腦汁地推三阻四,想不到他倒是坦白,還沒質問他自己便說了。 朱御看了寧清一眼,寧清心領神會地笑了笑,轉眼便像變戲法一般換了臉色,問林若德:“此次朝廷派我們來就是為得糧草一事,有滎川百姓遠赴帝都將滎川的現狀告知陛下,故特派我們大人前來調查。朝廷每年運送那么多糧草,怎會不翼而飛?” 說到此,寧清笑了笑:“我瞧林大人這府邸好別致,不像是一屆縣令住得起的?!?/br> 林若德“啪嗒”一聲又跪下去,淚如雨下地求朱御:“大人,冤枉啊,下官家族經商,不說大富大貴但建座不錯的府邸還不成問題,下官保證不曾動用過朝廷一分一錢?!?/br> 林若德哭得雙眼都看不清了,寧清這才去扶起他:“在下沒什么意思,林大人怎么還有動不動就跪地不起的毛病,當心膝蓋受了傷,日后變天不好受?!?/br> 林若德抹了把眼淚,本就長得小氣的臉更顯得慘不忍睹。 魏堯端起茶盞:“你說糧草運不進來,是為何?” 林若德忙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滎川城外有伙盜匪,看裝束許是南蠻人,驍勇善戰不講道理,每每糧草都會被劫走,官府派兵鎮壓過,也無甚成效?!?/br> 居然還牽扯到南蠻,此事非同小可,朱御問:“南蠻人怎會在這?” “這…”林若德很是為難,“這下官哪知道啊。不過滎川與南蠻交界,下官聽說有些地方的村民還會與南蠻人來往,進了幾個賊人倒不是稀奇的事,只是城外那群人實在難對付?!?/br> 費添忿忿道:“若真有南蠻賊人入侵,朝廷怎么不知道,若知曉怎會放任?” “哎喲,這位大人不明白啊。南蠻貪而勇戰,上頭官吏也不敢與之硬拼。五年前派人圍剿過,沒成,只搶回一部分糧草,此后年年如此,不得安生?!绷秩舻嘛柡钋榈?,“滎川耕地本就少,從前也只是勉強夠自力更生,自五年大旱后收成驟減,大部分還是要靠朝廷的賑災。因糧食被搶了近半,剩余的那些只能放在糧鋪里,自行買賣,但總有些買不起的,城外那些人便是?!?/br> 寧清冷哼一聲:“林大人這避重就輕、逃脫罪責的本事了得?!?/br> 任林若德說得天花亂墜,將自己說成被逼無奈心系百姓的父母官,實則根本不值信服。就像方才城門口的士卒未曾猶豫過,不是去衙門而是直接將他們帶到縣令府,可試問,有百姓還處在水深火熱中,哪個正直的父母官能這么逍遙,天剛昏黃便迫不及待回自己的金銀屋里享受? 朱御聽他說了半天也是煩不勝煩:“林大人真是大魏的好臣子!滎川乃南疆要塞,莫名進了南蠻的賊人你卻知情不報,任由南蠻人在我大魏國土上胡作非為,反倒對自己的百姓視若無睹!你這番作為,與通敵叛國已無甚差別了?!?/br> 林若德無聲地張大嘴,緩緩地跪了下來,俯首道:“大人!下官無能,但通敵叛國實在是冤枉??!下官不是沒有往上遞過折子,只是全都杳無音訊,幾次下來還能不清楚情況嗎?下官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點大的父母官,哪敢和權貴大官作對,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若林若德所言非虛,這其中就牽扯到州刺史甚至更高官階的人,還牽扯南蠻,這事越發復雜,令人頭疼。 寧清抬頭與朱御對視一眼,問:“你是何意思?” 林若德閉上眼,凄切道:“下官的上級是州刺史杜源?!?/br> 話至此已十分明朗,林若德不認這些事,并將話鋒轉到刺史身上。 幾經反轉,眾人此時需要點時間籌劃打算,且天色已晚,還需先找間客棧落腳。 朱御起了身,走到林若德身邊:“你的話是否屬實本官自會調查,這些日子你最好安分些,若再有問題,本官便直接將你綁了押解上京?!?/br> 林若德連忙道:“是,下官明白?!?/br> 朱御看了他們一眼,輕嘆了口氣:“我們先走?!?/br> 等幾人離開,林若德偷偷往后一看,已不見人影才從地上爬起來,旁邊的管家忙來扶:“老爺您沒事吧?” 林若德推開他坐到椅子上,長嘆道:“我便知道早晚會有這一日?!?/br> 管家見他神情不好不敢說話,過了片刻,林若德喚他:“扶我去書房,我寫封信你派人快馬傳到城外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