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賁手里有一千精騎，很難下手。大概會是我?！?/br>
    “我讓王賁保護你?！?/br>
    嬴政不置可否：“看你還敢不敢有下次?！?/br>
    “先生不在又怎么會有下次？不過這次確實有些沖動，我認錯?！壁w政蹭了蹭嬴政的耳廓和鬢發，聲音低而磁：“先生罰我吧，打手心還是手背？”

    嬴政笑了笑，半真半假地打了下他的手：“打不得了，今時不同往日。那會兒你多大，現在都是秦王了?！?/br>
    趙政握緊了他的手，在嬴政鬢邊輕蹭著，“先生面前沒有秦王，只有趙政?！?/br>
    嬴政本來當玩笑一樣想著聽過去就算了，可是聽到這句，心弦到底還是亂了。他這個年紀時多么心高氣傲，誰也看不上眼，怎么會低下頭對一個人這么遷就。心里有了牽掛，原來竟是這樣的，倘若帝辛夏桀之流真是因美人而亡國，他倒有些明白了。

    嬴政握著趙政的手貼在了唇上，沒有說話。

    “先生在想什么？”

    嬴政輕輕眨了眨眼，“想你?！?/br>
    他本以為趙政會很開心，誰知道少年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貼著他的臉側不動了。

    過了半晌，少年才有些不滿道：“等先生換個身體再想我，現在說點別的吧？”

    嬴政低頭一笑：“那接著說昌平君?！?/br>
    趙政緩緩道：“趙憲還小，倘若我出了事，昌平必然扶持趙憲繼位，那就是第二個呂不韋。保不準哪天學田氏代齊，自己就坐到秦王位子上去了?！?/br>
    嬴政道：“倘若當初他能回楚國，現在已經是楚王。換了我，我也不甘心?！?/br>
    趙政饒有趣味地看著嬴政：“整個秦國也只有先生敢說這種話?！?/br>
    嬴政低頭一笑，右手撐著臉側：“大王不就喜歡我這個樣子嗎?！?/br>
    被說透心思的趙政努了努嘴：“那先生喜歡我什么？”

    嬴政：“長得好看，身份高貴，有錢有才?！?/br>
    “……”

    趙政：“我覺得楚王趙王之流也挺符合先生的標準?！?/br>
    嬴政諱莫如深地笑：“那不一樣。我的大王是天底下最好的，誰也比不上?！?/br>
    趙政的目光一點點幽深起來，像一頭狼看著小綿羊似的，舔了舔唇：“……接著聊昌平吧先生?！?/br>
    ……

    片刻的靜默后——

    “說起來，表叔很喜歡成蟜?！辟X得確實不能再討論感情問題，不然有點引火上身的危險，生硬地轉開了話題，“你那會兒和他關系怎么樣?！?/br>
    趙政聽見嬴政那聲“表叔”時眼睛微微瞇了下，腦海中又有什么想法掠了過去，但是他依然沒來得及抓住。他躺到嬴政身旁，卷了卷薄毯：“成蟜出生在秦宮，表叔看著長大的，他自然喜歡成蟜多一些。我回來時九歲了，心里又記掛先生，跟他們總歸說不上什么話?！?/br>
    嬴政揉了揉趙政的頭，帶著安撫的意味。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剛回秦宮不久吧，成蟜粘著他偷跑出咸陽宮，正好撞上昌平君快馬過街，他和成蟜為了閃避都摔得不輕，昌平卻是先抱起了成蟜，臉色是真的擔心那孩子，轉而望向自己時，就只是喊了聲殿下，平平常常伸出手扶了一把。

    這些事不能認真，計較起來其實相當無趣。只不過昌平喜歡成蟜，作為遺腹子的趙憲對他來說意義非同尋常。即便昌平沒有學田氏代齊的心思，他未必就樂意趙政坐在這個位置。

    剛開始來到秦國時，他問系統趙政的近況，系統的回答是：小陛下太穩重深沉，大人看到他的目光都不愿意跟他多說話。

    喜歡是喜歡，沒有人不喜歡未來的秦王是個聰明人，但親近就未必親近了。

    所以這些年趙政怎么過來的，嬴政大概可以想象一二，只會比自己當初更為艱難不易。

    “委屈你了?！辟p輕撫著趙政的頭發，“沒事，都會好起來?！?/br>
    他本意是想安慰趙政，讓他不要因為昌平君這事兒太傷心，結果趙政一起身，雙手撐在了他兩側，鼻尖輕蹭著他的，輕聲說：“受的委屈不少，先生哄哄我?！?/br>
    “出息?！?/br>
    趙政就看著他。大有你不說我就不下來的意思。

    嬴政有點沒轍，想了想，奉承的話他可聽得太多了，背得相當機械：“大王威震四海恩澤八方被及牛馬莫不受德與天同壽與日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