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湖邊
莊憐兒揚起臉看向霍長安,滿眼嫌惡。 她穿了件櫻色的長衫,烏黑的發如今束了婦人樣式,原就模樣端麗,如今稍成熟了些。 與哥哥的古板榆木腦袋不同,霍風常年混跡于市井,心眼多得很。他意識到這個許斐說話很古怪,與傳聞中的君子多少有些出入。 但眼下不是起口角的時候,街市人來人往,霍風連忙上前一步:“我們絕無此意?!?/br> 莊憐兒這才注意到霍風也在,那日被他當街求娶的情況還歷歷在目,她皺起眉,對這二人愈發鄙夷。 霍長安兩次與許斐交談都被擺了一道,心里有些狐疑。 他對弟弟道:“先跟莊姑娘賠禮?!?/br> “不必?!鼻f憐兒拒絕。 四人立于街頭,許斐輕輕握住她的手,似乎無奈嘆氣:“也許是我誤解了,我們回去吧?!?/br> 莊憐兒對這兄弟二人本就極為厭煩,也并不想多話,只是走之前還留下一句:“別再來煩我們了,阿斐很好?!?/br> 她與許斐執手而立,轉身進了酒樓,最后連裙擺也瞧不見了,霍長安仍是愣愣的。 莊憐兒的心情不大好,坐在二樓仍有些氣憤,許斐貼著她,輕聲:“也許真的是我誤解了,憐兒不用放在心上?!?/br> “你不是那樣的人,”她與他相處的這段日子,已經知道,許斐是個極會察言觀色之人,斷然不會有這種誤會,“還在替他們說話?他們那樣說你?!?/br> 莊憐兒從前就挺別人在背后如何議論許斐,今日雖沒聽見,但也猜得出七八分。 許斐正欲開口,視線忽然望向外面:“李姑娘來了?!?/br> 李月嬋的確來了,還帶著李大夫。 她仍然穿著檀紫色的寬袍,道巾墜在腦后的發髻上,隨著她的動作落下一片輕紗,腰間的小八卦輕輕作響。 李大夫攙扶著她入座,月嬋終于吐了口氣:“累死我了?!?/br> 一旁的李大夫如上次一樣,穿著玄色衣裳,沉默寡言。 莊憐兒好奇道:“你們不是坐馬車來的?” “說來話長,走過來的?!崩钤聥冉o自己倒了杯茶,“怎么樣,許斐身子好了?” “嗯,比前幾日好多了,”憐兒點頭,“李大夫……咦,你們二人是同姓?” 李月嬋微微搖了搖頭,指了指他:“不是同姓,這家伙無名無姓,無父無母,跟我認識之后,就隨我姓了。不過,他的醫術的確很好?!?/br> 莊憐兒驚訝之余連連道是:“阿斐那陣子把我嚇壞了,多謝你們?!?/br> 李月嬋在點菜,李大夫看了看許斐,悶聲:“小病?!?/br> 許斐喝了口茶,與他眼神對視,笑道:“的確不嚴重,是憐兒為我憂心?!?/br> 李大夫不再出聲,月嬋點完菜,撩了撩長發,喟嘆:“許斐,你知不知道秦卿這一年在做什么?” 房內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許斐思索片刻:“上回見面,他說他快要成婚了?!?/br> 秦卿與李家退婚之后,沒多久便與威侯將軍府的二小姐訂婚,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不必說也知道背后涉及了朝堂權斗。 莊憐兒沒想到李月嬋會主動提起此事,不過月嬋已經放下,倒是李大夫一臉不悅:“他,很煩?!?/br> “嗯……既然他快要成婚,怎么總來煩我?!崩钤聥纫差^疼,“害的這人天天跟我鬧脾氣?!?/br> 許斐話鋒一轉:“但我聽說他們二人的婚約推遲了?!?/br> 李月嬋笑道:“你很關心外面的事啊,跟以前一樣?!?/br> 她若有所指,許斐不再出聲,替莊憐兒倒茶。莊憐兒并未細究,只是好奇:“他怎么煩你?” “隔叁差五送請帖來,還借著秦箏的名頭。我與那女人向來不對眼,她會請我烹茶?笑話?!崩钤聥炔恍?,“不知他打什么算盤?!?/br> 李大夫給她塞了塊糕點:“不提他?!?/br> “不提不提,那我們干什么?” 莊憐兒指了指外面:“近日有花舟游湖,咱們可以包下來?!?/br> 李月嬋起身往外看,湖上的游船上,人群叁叁兩兩為伴,嬉笑玩鬧,大多都在讀書對詩。唯有一艘不同,這艘船格外華麗些,周邊蒙著彩色的錦布,掛著一個“宋”字。 “宋家戲園的人啊,出來游湖么?!崩钤聥揉?,“說起來,好久沒看過他們的戲了?!?/br> 宋家戲園在京中很有名,出過許多名角兒,莊憐兒也看過幾次,的確不俗。此刻,船上有幾位年輕的公子,負手而立,引得湖邊的一眾男女拋花至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