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待歐尼斯和塞麗娜離開以后,寬敞的馬廄變成了冰冷無聲的地窖,氣氛讓人忍不住哆嗦幾下。 “有傷到哪嗎?”瑪爾斯忽然開口問。 “沒有?!毕6髡f。 “你也回去吧?!爆敔査馆p輕呼出一口氣。 “我送您回到列館?!毕6魃锨耙徊秸f。 “不用,你回去吧?!比欢敔査沟膽B度意外地堅決,他擺了擺手,示意希恩不要跟上來,孤獨一人走進沉默的黃昏里。 縱然一切都是塞麗娜計劃好的戲碼,事情的發展還是讓希恩驚訝的,他確實沒想到這位外表禮貌優雅實則目中無人的皇子殿下會如此維護自己。 希恩聽從塞麗娜的安排,原本是想打一張感情牌。因為在他的猜測中,他和塞麗娜的身份相差懸殊,按照瑪爾斯以往的處理方法,最多出言阻止塞麗娜的行為。他不會為了侍從和一位貴族女性鬧得這般難看。 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希恩覺得瑪爾斯今日的做法不算明智,甚至可以稱為失格。但是以希恩·米勒的身份看,他無法對這件事做出任何評價。 這應該是一件好事,今天的事說明在這位皇子殿下的心里他的地位可能比他自己估測得還要重要。但是希恩沒有因此得意欣喜,相反他的心里有些復雜。 就像他不喜歡應對艾瑞克斯一樣。比起和善良的人赤誠相待,希恩更擅長和狡猾的人虛與委蛇。 褪色泛黃的余暉在空中織出了一張暗金色的網。啞巴馬夫似乎就住在馬廄的邊上,此時他正在做最后的收拾。 走出馬廄的時候,希恩忽然想到了剛才瑪爾斯離開時的背影,他隱隱地能從這個背影里感受到一絲懊惱和迷茫的味道。他想瑪爾斯可能也在反思自己今日不妥的言行,畢竟加冕之路鋪滿了鮮血于骸骨,在這個過程里,任何微小的失誤都有可能掀起一場狂風巨浪。 路過馬場的時候,希恩聽到了嘶嘶的馬鳴聲。他看見有人駕馭著一匹黑馬在這用木柵欄圍著的圈子里痛快得馳騁,沒有鞭聲,沒有吆喝,那人只是象征性地握著韁繩,那匹黑的發亮的駿馬就會按照他的想法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希恩靜靜站在那里,溫涼的太陽已經落到與他視線齊平的位置,在那最后一片濃烈的金色暮靄里,他看見那人騎著馬披著烈焰似的光直面地沖了過來。 一切發生得突然又離奇。希恩沒有來得及避讓,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親眼目睹了那一人一馬以流暢完美的弧線劃過他的頭頂,輕巧地落在地上。 “我已經好久沒騎馬了?!焙杖R爾輕輕拍了拍馬背,他坐下那匹以好斗兇狠出名的純血戰馬就像孩子一樣聽話地停在了希恩的不遠處。 薄涼的殘陽斜斜地照在赫萊爾的臉上,修長勻稱的青年挺直著腰背以傲慢懶散的姿態坐在高高的馬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希恩。希恩望著那張完美無暇的面孔,他能從那雙玫瑰色的瞳孔中看見面容有些僵硬的自己。 他忽然思索起這個世界的神明是不是都有著如此欺詐性的樣貌,他們明明站在高處不屑地嘲笑著世人,世人卻還能從他們嘴角里臆想出圣潔美好的贊語。 “神明也需要騎馬嗎?”希恩淡淡說。 “不要以你的印象來判定神的模樣,”那人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我曾經就是神明,你也不了解我,不是嗎?” 希恩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聽出赫萊爾話中的譏諷。那天晚上的對話算是不歡而散,如今已經快半個月過去了,赫萊爾見到他的第一件事依舊是回擊。爭吵斗嘴沒有任何意義,這種時候希恩也就當作沒聽見,不會你來我往的計較。 “你現在出現是要告訴我什么事嗎?”希恩問。 “人類,我不是你飼養的信鴿?!焙杖R爾露出不滿的神色,“我只是因為契約來通知你一些必須知道的事,這是叫神諭,注意你說話的語氣?!?/br> “請問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赫萊爾的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你安排奧斯卡做的事已經有頭緒了,如你猜測的一樣,小姑娘在那過得很差,幾乎每天都有機會,奧斯卡詢問你他行動的具體時間?!?/br> “你們之間可以聯系?”希恩沒有給出答復,而是先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去見過他了?” “你的問題也太多了吧?!焙杖R爾撇了撇嘴,他當然沒見到奧斯卡,不過他不想讓希恩知道自己無法離對方太遠這件事。 這事說出來有損顏面,弄得他像只被木樁拴著得小狗似的。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們聯系的手段是否安全?!毕6髡f。 “奧斯卡是我忠實的信徒,神明聽到信徒的祈禱不是很正常的事?!焙杖R爾冷笑一聲,“所以不會有字據,不會被聽見,你大可放心?!?/br>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毕6鼽c點頭,若有所思。 “這是神明與信徒間的羈絆。愿意效忠信奉我的人很多,也不缺你一個?!焙杖R爾微微揚了揚下巴。 赫萊爾話中頻繁帶刺,希恩發現這種情況往往發生在赫萊爾不滿他某些行為的時候。 聽著這話中的意思,希恩微微蹙眉,他有些懷疑赫萊爾似乎還在對他向瑪爾斯效忠的事耿耿于懷。 “我沒有向任何人效忠?!毕6髟俅谓忉屃艘槐?。 “放心,契約不限制你的信仰自由?!焙杖R爾說,“你信仰誰,效忠誰都可以,當然,如果你選擇的對象是光明神,最好保守好這個秘密,不要讓我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