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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弦站起身來,此時他滿是鮮血,白色的長袍早已破碎不堪,然而他抱著陸劍離靜靜地站在那里,竟然讓天道之眼都突然瑟縮了一下。 秦弦能感覺到,他體內有什么東西在剛剛那一瞬間破土而生,一股瘋狂暴戾的念頭充斥在他的心頭,他冷冷地看著那天道之眼,猩紅色雙眼搭配著那清雅的面容,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目光冷漠而蒼涼,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又仿佛還是他自己。 “天道?” 沙啞的聲音并不洪亮,卻在這片寂靜的天地中格外清晰。 “燭龍誕于太古,與天地同生,超脫于天道之外,就算只剩下了一雙眼睛,什么時候也輪到天道來教訓了?” 那天道之眼似乎也終于認出了這雙眼睛的來歷,竟然露出了一絲忌憚,猶豫了良久,最終悄悄地消散于天空之上。 秦弦冷漠地看著天道之眼消失不見,這才低下頭定定地看向倒在懷里的陸劍離,目光中閃過一絲悲痛,他的手指輕輕地撫摸過陸劍離的面龐,那俊朗的眉眼與記憶中的孩子漸漸重合,最終變成了一個人。 “小柯……” 秦弦喃喃地低喚著,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俊雅的面容上滿是哀慟,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從那猩紅色眼眸中滑落,而那金色的瞳仁就像是蒙了霧的琥珀,帶著一種妖異絕望的美感。 陸劍離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替秦弦擋了天雷,恍惚間仿佛看見秦弦哭了,他想摸摸那人的臉讓他不要哭了,可全身沒有一絲力氣,疼痛難忍,只能艱難地動了一下。 秦弦感覺到自己懷里的人微微動了動,身體猛地一僵,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陸劍離,卻發現這人正有些失神地看著自己,胸膛的部位微微起伏著,似乎忍受著什么痛苦。 “陸劍離?” 秦弦的聲音又開始顫抖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陸劍離的名字,生怕驚擾了什么,然后就看見這人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茫然。 陸劍離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他想起來了,他真的硬扛了一記粗壯的天雷,居然還活了下來……他吸了口氣,艱難地伸出手摸了摸秦弦的臉,只摸到一片冰涼濕潤。 這人真的哭了么…… 如果不是全身的零件都在叫囂疼痛,如果不是臉上不知道為何麻木的做不出表情,陸劍離都怕自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笑出聲來。 他開心啊,他的秦弦竟然為他哭了! 陸劍離怔怔地看著秦弦的眼睛,幾乎要溺死在那一片妖異的美感之中,這人平日里都蒙著白綢,雖然清雅,卻到底失了幾分神采,如今睜開了眼睛,那雙眼深邃而明亮,線條仿佛是用墨筆勾勒出的青蓮,卻因為那詭異的瞳色沾染上了幾分妖氣,如今定定地看著陸劍離,水霧彌漫,美的驚心動魄。 他此時全身疼的不得了,而且所有部位都是麻的,動都動不了,即便這樣,他還是喉嚨動了動,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 “寶貝兒,你哭起來,真好看……” 秦弦一頓,心里猛地一松,一股強烈的脫力感席卷而來,他仍然微微顫抖的唇抿出一個極為無奈的弧度,緩緩閉上了雙眼,隨著他雙眼闔上,周圍的天色瞬間亮了起來,原來不知不覺,外面早已經天亮。 陸劍離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勢似乎還好,然而卻不知道為什么,全身都微微腫脹起來,并且一陣陣發麻,有一種全身不遂的架勢,他極為困難地仰起頭,就發現秦弦此時也頗為狼狽,不由得心里嘆了口氣。 這紀家兩兄弟掐架,怎么把他和秦弦給禍害成這樣了。 陸劍離面對自己全身癱瘓的狀態心里忍不住哀嚎了一聲,過了許久,秦弦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開始背著他下山,兩個人特別默契地將那個紀丘忘在了腦后,誰也沒提,仿佛從來就沒有那么一個人。 開玩笑,兩個人現在傷的傷殘的殘,誰去管他啊,陸劍離翻了個白眼,他確定紀丘身上的傷要不了他的命,既然這樣,那就大難臨頭各自飛吧。 在他們兩個人離開之后,死寂的東陵山莊內突然出現了一道人影,那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紀芮,驚訝地挑了挑眉,發出一聲輕笑。 “竟然還活著,真是幸運,這樣倒也不浪費了?!?/br> 在他身后,一個女子緩緩走了出來,將地上的紀芮扶了起來,若是陸劍離和秦弦在此定然會認出,那女子不是別人,正式紫蓮圣教的圣女林晚霜。 林晚霜架著昏迷重傷的紀芮跟在那男子身后消失在東陵山莊之內,片刻之后,一場大火自山莊內燒了起來,熊熊的火光籠罩了整個山頭,黑色的濃煙盤旋在山莊上空,百年勝景就此徹底化為灰燼。 秦弦帶著陸劍離在山下附近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客棧的老板看見這兩人的模樣也著實驚了一下,然而秦弦直接甩給了他一包東西讓他閉了嘴,小心翼翼地將這二人引到了一間安靜的地方。 剛剛進入房間之內,秦弦將陸劍離放在了床上,用著最后的力氣在門口設下了防御的陣法,緊接著一頭栽倒在陸劍離身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陸劍離原本就全身難受,被秦弦這么兜頭一砸,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也跟著暈了過去,兩個人撲在一起,衣服早都已經破破爛爛,肌膚相貼雙雙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