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林知夏卻說:“我先問一下江逾白?!?/br> 林澤秋下達最后通牒:“他不同意,你就別去了?!?/br> 林澤秋滿心盼望著江逾白能拒絕林知夏的請求。只可惜,江逾白再次讓林澤秋失望了。江逾白告訴林知夏,只要她高興,她可以帶任何人參加婚禮,不用拘束,就當是來吃一頓飯。 江逾白的這番話,又讓林知夏很開心。林知夏不禁感慨道:“他真的很信任我呢,最純粹的朋友之間的信任?!?/br> 林澤秋有苦說不出。 當天夜里,林澤秋坐在沙發上一份《晨間日報》。林知夏從他面前經過時,忽然彎下腰,一句一頓地念道:“本報訊,世界著名音樂家江紹祺將于近日在我市與未婚妻舉行婚禮……” 林知夏抬起一只手,搭住了林澤秋的肩膀:“江逾白叔叔的婚禮消息上報紙了?!?/br> 林澤秋合上報紙:“他叔叔是江紹祺?拉小提琴的那個?” “對呀,”林知夏坦誠相告,“就是江紹祺,史上最年輕的小提琴首席,獲得過無數獎項,曾經在國家大劇院、維也納金色。大廳、卡耐基音樂廳獨奏,他還是中國音樂家協會的榮譽會員?!?/br> 林澤秋問:“我們家是不是有他小提琴獨奏的dvd?” “對的,”林知夏打開電視柜的小抽屜,“這張dvd碟片,是江逾白送我的?!?/br> 林澤秋聽過那張碟片,原本他還蠻喜歡的,現在他沒有一點感覺了。他放下報紙,走回自己的臥室,打開臺燈,埋頭做題。 林知夏搬來一只椅子,擺在林澤秋的身邊。她說:“哥哥,這個寒假太關鍵了,是你高考的沖刺階段,只要我有空,我就會來陪你學習?!?/br> “我沒事,你忙你的吧?!绷譂汕飸B度敷衍。 林知夏問起他的班級排名,他避而不答。她猜測道:“你是不是掉出全班前十了?” 林澤秋低聲說:“管好你自己?!?/br> 他握著筆桿,寫起一套六校聯考的理綜模擬試卷。卷子上的新穎題型難住了他。他凝神細思,仍然毫無頭緒。 林知夏在草稿紙上列出方程式,林澤秋又催促道:“你回你屋去睡覺,我不需要你幫我?!?/br> “為什么?”林知夏驚訝道,“你都快高考了,為什么還要和我鬧別扭?” 林澤秋編了一個借口:“你越講,我越煩,你讓我靜靜?!?/br> 林知夏默不作聲。 林澤秋推了她的椅子:“你快走,別傻坐在我這兒?!?/br> 椅子略微搖晃,林知夏蹙眉,嚴肅地說:“我們寢室的人都夸我溫柔有耐心,在我的輔導下,大家的成績穩中有升。林澤秋,只有你一個人,接受了我的輔導,還對我兇巴巴的,我不想跟你吵架,更不想浪費時間,你要是真嫌我煩,我整個寒假都不會再和你說一句話,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br> 小時候,林澤秋惹怒了林知夏,她會氣鼓鼓地說: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而現在,林知夏好像長大了。她竟然敢說: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林澤秋沒反應過來。他被林知夏鎮住了。室內安靜了幾秒鐘,他反問道:“你干嘛發這么大火?” “跟你學的?!绷种膽嵟?。 林澤秋沒有接話。臺燈散發著柔光,他把頭低下來,對著燈光,仔細讀題。 林知夏遞給他一張草稿紙。他遵循紙上的方法,終于做出了那道困難的物理題。他松了一口氣,又翻開一本筆記,勤勤懇懇地歸納自己的解題思路。 窗戶開了一條縫,涼絲絲的空氣涌入室內,窗外的月亮滲透樹影,送來昏暗朦朧的光線。這個夜晚并不寧靜,林知夏能聽見小區街道上的鄰居談話聲、鍋鏟炒菜聲、還有哥哥筆下的沙沙聲。 她雙手托腮,自言自語道:“你的心思真難猜。哥哥心,海底針?!?/br> 林澤秋寫字的右手一頓。 他開始教育meimei:“不聽哥哥言,吃虧在眼前。你少和我頂嘴,不管怎么說,我年紀比你大?!?/br> 林知夏直戳他的心窩:“哥哥十八我十四,哥哥高三我大一?!?/br> 林澤秋側目看她:“你出去,別讓我趕你?!?/br> 林知夏推開椅子,腳步“噠噠噠”地跑遠了。 夜風吹來,窗簾浮動,林澤秋的心緒不寧。他回想剛才的那一段對話,后悔自己態度惡劣,詞不達意,又和林知夏產生了矛盾。 他走到林知夏的臥室門前,輕輕推開房門,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蛷d的微弱燈光灑進臥室,她緊緊抱著那只毛絨企鵝,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仿佛她從未離開過這個家。 * 2010年1月17號上午,江逾白給林知夏打了個電話,問她什么時候出發,他會派車來接她。 林知夏卻拒絕了江逾白。 因為林知夏要帶著哥哥一起參加婚宴,如果哥哥在車上議論江逾白,豈不是會讓司機陷入尷尬的境地? 經過一番周全的考慮,林知夏和林澤秋乘坐公交車抵達目的地。不出林知夏所料,這一路上,林澤秋談起江逾白,基本沒什么好話。 林澤秋還問她:“你們在北京的時候,那小子有沒有打擾過你?” 林知夏一口咬定:“沒有?!?/br> 林澤秋說:“我不信?!?/br> 林知夏哈哈一笑:“你只會相信你愿意相信的東西?!?/br> 她從背包里掏出一張精致的婚禮請柬。她左手握著請柬,右手牽著哥哥的手腕,拖著他走向一座極其豪華的五星級酒店。 酒店的外觀高大巍峨,氣勢宏偉,入口旁的廣場上立著噴泉,清澈的水流起起落落,水面漂浮著幾朵粉紅色的玫瑰花,預示著今天的婚禮主題。 整座酒店都被江家包場,除了新郎和新娘的親朋好友與隨行人員之外,酒店不再接待任何客人。所有來賓都有專人護送,停車場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酒店門口還有幾位膀大腰圓的保鏢站崗。 林知夏生平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陣仗。 她緊緊牽住哥哥的手,并把婚禮的請柬遞給一位身穿西裝的工作人員。 那名工作人員連忙說:“您好?!?/br> 林知夏坦白道:“我哥哥沒有請柬,我和江逾白打過招呼了?!?/br> 工作人員微笑道:“是,我們收到了通知?!?/br> 在他的帶領下,林知夏和林澤秋走進酒店的內部,來到了舉行婚宴的大禮堂——或者,更確切地說,那根本不是婚宴禮堂,而是一個如夢似幻的仙境,是一個完全由玫瑰締造的神秘國度,超脫了林知夏的想象范圍。 禮堂門口擺著一條玻璃鋪成的寬闊長路,玻璃的底層開滿了粉色薔薇,路邊立著幾棵綴著玫瑰的高達六米的樹形銅燈。再往前看,還能見到遠處的室內人造瀑布,那瀑布的設計極其巧妙,半面封閉在玻璃隔板中,附近全是假山、銀燈、水晶、和玫瑰花叢。 清澈的水流從瀑布的底端延伸岀來,被塑造成一條寬約四米的淺溪,流淌在整個禮堂的內部。禮堂的地板分為兩種——完全透明的玻璃隔板,打磨光滑的輕質白板。而天花板竟然是黑色的,處處懸掛著花蔓般的吊燈,交錯的燈光照耀出絕艷的美感。 林知夏呆呆地站在門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澤秋和她的反應一模一樣,兄妹倆像是被定身了一般,時間都在他們的眼前靜止了。 林知夏的衣服口袋里還裝著兩只紅包。每只紅包里都塞了一百塊錢,那是她誠心準備的份子錢。 第79章 愛的禮贊(下) 賓客們陸續到場,江逾白跟著他的父母走進禮堂。 禮堂入口的轉角處,江逾白碰見了jessica家里的親戚。他和他們禮貌地寒暄幾句,無意中掃視到遠處的林知夏。他朝著林知夏所在的位置走出一步,他的爸爸低聲問道:“你要去哪里?” “我邀請的朋友來了,”江逾白很正式地說,“請容我失陪?!?/br> 爸爸被他逗笑:“可以,你去吧?!?/br> 江逾白穿了一套深藍色西裝。他的身量初成,寬肩窄腰,雙腿修長,背影筆直如松,他身上的衣服很適合他的氣質。他風度翩翩地來到林知夏的面前,開口第一句就是:“今天有草莓蛋糕?!?/br> 林知夏歡欣雀躍:“草莓蛋糕?” 林澤秋在她背后冷冷地說:“高興什么?你也不是沒吃過草莓蛋糕?!?/br> 江逾白這才看了一眼林澤秋。幾個月不見,林澤秋果然還是沒有成熟。江逾白客氣地招呼道:“你好,歡迎你來參加我叔叔的婚禮?!?/br> 林澤秋沒有作聲。他牢牢握住林知夏的手腕,指尖輕輕扣在她的手背上。 偌大的玫瑰禮堂內,客人們身穿錦衣華服、佩戴名貴珠寶,似乎只有林知夏和林澤秋衣著樸素。他們兄妹二人,就像是誤入了另一個次元。 林知夏毫不在意這一點。她思索片刻,還從口袋里掏出兩封紅包,鄭重地遞到江逾白的手中。 “我和哥哥的份子錢?!彼f。 江逾白一怔:“份子錢?” 林知夏疑惑道:“難道其他客人不交禮金嗎?” 江逾白如實說:“他們會把支票放在紅包里?!?/br> 林知夏靦腆起來:“我……我只準備了兩百塊錢?!?/br> “謝謝,”江逾白誠懇地說,“非常感謝,我會把紅包帶給叔叔,傳達你的祝福?!?/br> 林知夏質問他:“你不覺得兩百太少了嗎?” 江逾白堅定地聲稱:“不少。你的心意無價,那是一個無窮大的數字?!?/br> “嗯嗯!”林知夏認可了江逾白的說法。她眼中含笑,又問:“新娘在哪里,她是不是非常漂亮?我最喜歡看新娘子了?!?/br> 江逾白抬起一只手,指向了瀑布旁邊的假山:“再等一會兒,新娘會從山洞里走出來?!?/br> 林澤秋“呵呵”地笑了:“奇怪的創意?!?/br> 林知夏扯了扯林澤秋的袖子。林澤秋偏過頭去望著禮堂的出口:“林知夏,你能在這里待得下去?” “為什么待不下去?”林知夏反問道。 林澤秋壓低嗓音,措詞晦澀而艱難:“你看別人的衣服……” 江逾白立刻解釋:“這場婚禮沒有著裝要求,不是所有客人都穿正裝?!?/br> 江逾白說完這句話,還讓林澤秋眺望另一個方向——那邊匯聚了一群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他們打扮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他們是誰?”林澤秋問道。 江逾白介紹道:“我叔叔認識的音樂界朋友?!?/br> 林知夏插了一句:“音樂界的朋友們好低調呀?!?/br> 江逾白轉述他叔叔的原話:“我叔叔說過,他邀請朋友為他的婚禮作見證,人來了就行,別的都不重要?!?/br> 林知夏捧場道:“嗯,不被形式束縛……” 林知夏還沒夸完,江逾白忽然對她說:“你能不能坐在我的旁邊?” 林知夏眨了眨眼睛,困惑不解地看著他。她雖然不懂有錢人家的結婚規矩,但是,她在鄉下參加婚禮的時候,新郎的直系家屬總是單獨坐一桌——林知夏又不是江紹祺的直系親屬,她怎么能和江逾白坐在一起呢? 她嚴詞拒絕道:“不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