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不是星星 25瓶;燈里 20瓶;做夢的小包子、蘇曲塵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7章 七夕 一個人身居官場高位, 言行舉止多少會變的,即便自己不想變,環境也會逼著他變。 譬如要是放在從前, 聞致從來不會說出“也可用別的償還”這樣一本正經的話來。而那“別的”, 明琬昨夜已經初步領教, 還未進行到最后已是難以消受, 真弄起來怕是得血流成河。 她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積蓄,數著大大小小的碎銀,朝聞致道:“這里有四十兩銀子,你先收著, 余下的錢以后我會慢慢還你?!?/br> 聞致看上去不太開心的樣子, 沒有收明琬的銀兩, 淡然道:“我說了, 不用你出。多年來我并未給你置辦過什么, 這座院子就當送你了?!?/br> “不一樣的。聞致,你不欠我什么, 不必事事想著‘補償’,否則我總覺得像是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終究難安?!?/br> “你非要分得如此清楚?” 聞致皺眉想了想,又很快松開。想到什么似的,他神色松了松, 伸手從那堆碎銀中拿走一兩,輕輕握在掌心道:“既如此,先收一兩利息, 余下的就當做繼續聘你的診金?!?/br> 這怕是全長安城最廉價的利息了。 明琬瞠目結舌,半晌反應過來,狐疑地瞇眼笑道:“首輔大人故意的吧?如此一來, 我半輩子都要‘困’在你身邊了?!?/br> “是?!甭勚麓蠓匠姓J了,抬起深邃幽黑的眼道,“小明大夫沒得選?!?/br> 那眼中蘊著極淺的笑意,讓明琬情不自禁想起昨夜他俯撐在在自己身上時,也是用這樣一雙侵略性極強的眼望著自己,攝魂奪魄。 明琬忙垂下眼避開了視線,佯做研究需要采辦的藥柜藥杵等物。 見明琬沒再說話,聞致又看了她一會兒,才將視線落回自己的公文之上,執筆書寫著什么。窗邊的陽光鋪展在他的筆尖,下筆行云流水,留下落拓不羈的墨痕。 七夕節前,藥堂已基本布置妥當,明琬招了幾個藥生和伙計,也不知聞致用了什么手段查了一番,而后才首肯道:“這幾人,都可以放心用?!?/br> 聞致說可以放心,那必定就是能放心了,如今萬事妥當,便定了七夕那日開張。 明琬開藥堂本就是為了積攢經歷,藥材皆是貨比三家后用最好的,并不為商賈掙錢之道,于是開張之日并未大張旗鼓,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幾串炮竹,吩咐伙計們各司其職,又教會藥生們如何辨別整理藥材,便趁天黑前回了對門的府邸。 聞致這處地點選得極佳,明琬只需橫穿一條清幽的街巷便到了聞府后門,不過幾丈遠,又有侍衛守著,可以省去諸多麻煩。 往廳堂行去,府中仆役正踩著梯-子掛點燃的燈籠,因為過兩日便是青杏和小花的大婚,窗扇和門扉上俱是貼了大紅喜字,襯著嫣紅的燈火和昏暗的暮色顯得格外喜慶。 明琬情不自禁地頓住腳步,朝用細長鉤子挑掛燈籠的仆役們道:“左邊來一點,有些歪了?!?/br> 正說著,身后驀地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明琬?!?/br> 明琬回身,只見聞致一身黑檀色常服,發髻以木簪半束,映著暮色和暖光負手而來。 “聞致?是要吃晚膳了么?”明琬神色輕松,笑著道。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像是會發光,是令聞致著迷的溫度。以前他一直以為只有掌控在手中的東西才是安全的,明琬只需按照他的布置按部就班地生活便好,卻忘了有些人注定向陽而生,如今看來,偶爾有點意外之喜作為調劑,似乎也勉強不錯。 他將自己的心動與安然藏在眼底,于明琬面前站定,看了眼漸漸黑暗的天色道:“今晚七夕,不在府中用膳,帶你去望月樓?!?/br> 明琬眼中一亮,而后又顯出幾分踟躕來,猶疑道:“說實話,我如今有些杯弓蛇影,不若在府中拜月來得太平?!?/br> “上次是臨時決定,故而疏忽,今夜已提前準備,不會有事?!甭勚碌坏?,“小花他們也去?!?/br> 這次并未用聞致常用的那輛馬車,而是換了輛新而簡樸的,一路便衣出行,混在車水馬龍的長安夜景中,絲毫不起眼。 到了望月樓,小花打包了兩份點心,朝落座的聞致與明琬笑道:“聞大人,嫂子,我帶青杏去買些宵食,你們慢慢吃,不必等我們!” 說罷,他牽著青杏的手一溜煙兒跑了,將偌大的廂房留給聞致夫妻。 桌子上有一碗如雪晶瑩的奶酪冰糕,上頭撒著桂花蜂蜜及些許干果碎,見之誘人,明琬一邊以大夫的口吻嘆道:“秋日食涼,于脾胃不益?!币贿呌秩滩蛔∵B連舀著吃,直到吃了大半碗,身旁的聞致強硬地將她手中的冰食碗取走,換上一盞山藥湯推過來,告訴她,“你喝這個?!?/br> 山藥養胃,但明琬不愛喝。她只抿了一口便悻悻放下了勺子,皺眉道:“有些許寡淡,不好喝?!?/br> 聞致放下沏茶的壺,盯著明琬嘴角片刻,隨即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側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似是片刻釋放的情動,又好像只是為了嘗一嘗她唇上沾染的味道。 明琬還未反應過來,他已放開手坐直身子,疏冷端莊地評論道:“我倒覺得,湯味不錯?!?/br> 若非看到他薄紅的耳廓,明琬險些就要信了他的鬼話。 窗外月華如洗,華燈綿延,方才的一吻仿佛蜻蜓點水,在彼此心間留下一圈蕩漾的漣漪。 明琬掩飾般喝了一口湯,想起什么,她滿身亂摸了一番,而后從懷中找到一只玄青色的繡花香囊,遞至聞致面前道:“對了,這個給你?!?/br> 聞致神色微動,接過那只香囊摩挲片刻,低低問:“你繡的?” “……”明琬調開視線,心虛道,“我不會做女紅?!?/br> 聞致垂著眼,清冷落寞的臉色。 明琬忙補充道:“但里頭的草藥包是我做的,昨日才新配好的方子,你疲乏時便聞一聞,能安神解乏。你知道的,我只會做這些?!?/br> 聞致神色回暖,嗅了嗅香囊,隨即皺起眉。 明琬眼中劃過些許笑意,吟吟道:“初聞有些不習慣,但是療效極好的,我已自行試過了?!?/br> “嗯?!甭勚聭寺?,不加遲疑,立即將香囊掛在了自己腰上。 但有些心病,是難以僅憑藥物舒緩的。明琬清楚這一點,只能慢慢來。 街上有人在表演儺戲,驅邪納福,吞刀吐火,熱鬧聲連高樓之上都能聽見。晚膳快用完時,小花和青杏掐著時辰歸來了,各自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還有幾個兇神惡煞的儺戲面具。 小花分給聞致和明琬一人一個,又將其中一個憨厚圓臉的面具往青杏面上比了比,打趣道:“你們瞧,這張小圓臉像不像我家杏兒?” 還真有點像。 “我的臉哪有這么胖!”青杏不服氣,一跺腳朝明琬告狀,“小姐,你看他!” “沒說你胖,多可愛!”小花明知青杏會生氣,但仍忍不住逗她,又拿起自己的半截面具罩在臉上,恍然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明琬正看得有趣,忽覺眼前一黑,聞致將一個輕輕覆在明琬臉上,替她系好繩子道:“別動?!?/br> 從面具的眼洞下望去,他深邃的眉目間蘊著一抹冷沉的郁色,顯是對明琬過多留意小花的不滿。 小花都要成親了,也不知聞致在介意個什么。 “你也戴上?!泵麋Y尚往來,替聞致戴好面具。 面具兇惡丑陋,但因他氣質絕塵,質感絕佳的黑檀色袖擺垂下,頗有幾分天人下凡之姿。 “既是都戴上了面具,誰也不認識誰,不如我們一起去街上走走?”小花興沖沖提議道,“瓦肆間有猴戲和雜耍,那猴子還會作揖討錢,太有趣了!” 明琬沒有立即應允,望向一旁的聞致:“你累不累?” 面具下,聞致清冷的嗓音傳來,起身道:“走吧?!?/br> 上一次和聞致并肩行在燈火璀璨的街市之中,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聞致十九歲,腿還未好,明琬推著輪椅帶他閑逛,他送了她一盞琉璃燈,還在車中吻了她,事后又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不認賬,氣得明琬不行。 現在想想,當初的憤怒與委屈已被時間沖刷得極淡,幾乎沒留下多少痕跡,唯有此時的溫暖安寧如此清晰。 喬裝過的侍衛不近不遠地四散跟著,小花和青杏在身后打情罵俏,不知小花又做了什么,青杏氣得軟乎乎喝道:“花大壯!你等著!” 路邊赤膊的漢子飲一口烈酒,對著手中火把“噗”地一聲,扭曲的火舌直沖五尺多高,嚇得圍觀之人“嗬”地一聲連連倒退,擁擠的人群撞在一起,那頂碗的雜耍藝人失了平衡哐當哐當摔碎兩摞瓷碗…… 明琬被擠得難以前行,卻見一旁的聞致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帶著她在路邊檐下佇立片刻,等到sao亂的人群平息,這才繼續牽著她前行。 兩人的手指握在一起,便再也沒松開。 見有人在飛天畫橋上放織女燈,期望天燈能將他們白頭偕老的愿望托給天上的仙人。明琬見了,便停下腳步仰首道:“杭州多水,紙燈并非放往天上,而是擱在河中,一片燭光印水,也別有一番風味?!?/br> “你去過?”聞致問。 明琬絲毫不設防,誠實道:“去過兩次?!?/br> “和誰?”聞致的嗓音已沉了下來。 明琬察覺到了危險,將面具往頭頂一掀,挑眉看他。 還未說話,聞致手下用力,將她拉入一旁的小巷中,順勢將她抵在墻上,圈在臂中,俯身看著她警覺道:“是不是那個姓章的?” 明琬伸指敲了敲他的面具,嘆道:“我就不能和小含玉去么?” 聞致蓄勢待發的身形稍稍放松。巷口的光透過來,他掀開面具的一角,微微朝她湊了湊,似乎想吻她的唇。 明琬閉上了眼,然而等了許久,聞致只是伸指在她唇上按了按,嗓音中帶著極難捉摸的笑意,低聲道:“聽話,走罷?!?/br> 說罷,還真放開她走了。 直到去畫橋放織女燈時,明琬都不想和聞致說話。 也不知一旁的小花在織女燈上寫了什么,青杏紅著臉要打他,小花笑著松手,天燈立刻飄飄蕩蕩升騰而起。青杏也顧不得鬧他,手搭涼棚遮在眉間,仰首道:“哇,好高??!” 明琬也放了燈,聞致問她:“所許何愿?” 明琬忘了自己還在生氣,倚在畫橋雕欄之上,懶懶看他:“你想知道?” 聞致望著她。 明琬轉身道:“不說話就算了?!?/br> “想?!甭勚铝⒖痰?。 明琬總算扳回一局,忍著笑道:“你同我回去,回府我就告訴你?!?/br> 聞致腿疾時常復發,就算難受也會隱忍不說,今晚走走停停逛了一兩個時辰,明琬估摸著快到他的極致了,便拉著他找到小花,安排好馬車,入了聞府,一路將他拉去了僻靜的神堂之中。 神堂中除了供奉聞家的列祖英靈,一隅的長明燈下還有明琬爹娘的靈位。 聞致有些怔神,定定地望著明琬,不明白她為何帶自己來這。 明琬抿唇一笑,看了聞致片刻,而后在父母的靈位面前撲通跪下。 “明琬!”聞致微微睜大眼,皺眉道,“你作甚?” “你不是想知道,我借織女燈許了什么愿么?”明琬眼中映著長明燈的火光,一字一句道,“阿爹生前最擔心我們這樁姻緣不能善終,擔心我受欺負,但我想告訴他,我此生注定只能和這個叫‘聞致’的男人糾纏到老了,別人都無法再使我動情!只能盼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多多庇佑……” 話還未說完,明琬已被聞致拉了出去。 聞致將她拉入廂房中,隨即關上門將她推至榻上圈住,目光灼灼地問:“明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以前難以讓你爹喜歡,是我之問題,何必說這些讓他魂魄難安……” 明琬道:“我喜歡就夠了,誰叫我臨死前都惦記著你?!?/br> “不許說那個字!”聞致打斷她,低沉篤定,“明琬,你不會死?!?/br> “聞致,我這人素來如此,走得決然,也愛得純粹?!泵麋p輕環住聞致的脖子,道,“我既答應要與你重新開始,必是全心全意,你不必時刻緊張……唔!” 聞致堵住了她的唇,兇狠而野蠻,腰上的手臂緊緊箍著,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侵略性。明琬感覺自己肺腑中的空氣都快被擠出來了,只好唔唔掙開,喘著氣瞪他:“你想殺了我么,首輔大人?” 聞致墨色的眸中翻涌著諸多情緒,將下頜抵在她的肩頭,帶著沙啞的情動低低道:“真想讓你,永遠屬于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