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這會兒耽誤的功夫,他錯過了屬下的一通報信電話。 直到喬院長做完了手術,匆匆忙忙趕過來,“警察向著醫院來了!” 他才知道大事不妙:市局的特警全部出動,正從四面八方圍攻進來。光是無人機就來了幾十架,甚至武直十都過來支援。 看樣子,他惹出的動靜不小。 只是他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泄露了蹤跡?知道他在醫院的人不超過五個,都是他最忠誠的屬下,莫非是有人背叛了自己?! 不……他略一分析就明白了:這五個屬下都沒有任何出賣自己的理由。因為他要是被宣判了死刑,這些人至少也會是個無期徒刑。沒有誰可以置身事外。 所以,應該不是自己的人出賣了他,而是其他的地方出了問題,走漏了風聲。 這會兒,他們一起回到院長辦公室,一推開門,觸目所見是凌亂不堪的地面。 喬院長大吃一驚:五歲的孩子不見了! 地上有口水沾濕過的繩索,還有卷成針狀的紙片。 林學巍頓時就明白了:原來是這里出了差錯! 對于思維非?;钴S的他來說:孩子的逃跑手段一目了然。只是他都不敢相信:五歲的孩子,怎么會這么聰明?! 顏磊,這已經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孩子,簡直是奇跡般的神童! 但現在,不是分析失敗原因的時候,他聽到嗡嗡的叫聲,抬頭看向窗外,警察的第一架無人機已經飛到了醫院樓頂上,盤旋不去。 喬院長連忙拉起了辦公室的窗簾,滿頭都是冷汗,“林哥,我們現在怎么辦?!” 這么多年來,孤兒院的伙伴們都習慣了遇到麻煩找蛇哥。他永遠是他們的精神領袖。 這一次,林學巍卻罕見地搖了搖頭,“不知道?!?/br> 喬院長的臉色突然一下子煞白,他知道這搖頭意味著什么,“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我能用病毒黑進警務系統一次,但眼下警察他們有了防備,不會再讓我偷手得逞的?!?/br> 林學巍倒了一杯咖啡,非常理性道:“就算開車能硬闖出去,但特警已經封鎖了周圍的路段,逃到哪里都是無用的……你看到那些無人機沒有?” 他常年跟警察打交道,也深諳警方追蹤兇犯的各種手段。 現在不是以前,城里到處都有電子天眼系統,想脫身本就是難上加難。 他上次能脫身成功,靠的是內植冥王病毒,黑了沿途幾個派出所的電子監控,才能安全躲到了這里。 但什么陰謀手段,都只能使用一次,下次就不靈光了。比方說肖文東模仿他的手段,二次制造潰壩案,結局也是個失敗。 以他的判斷來看:哪怕是現在逃出去,沿途的監控點也能捕捉到他的蹤跡。 結果只不過是甕中捉鱉,和束手就擒沒什么區別。 “想不到,我居然敗在了一個孩子手上?!绷謱W巍笑了笑。 哪怕是生死關頭,他也笑得出來。 好像他的氣質天生就給人一種親近感,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喬院長卻不甘心,他咬了咬牙,走到了保險柜前,拿出了一把手槍,一捆炸藥——這些都是林學巍曾經給他的東西。 林學巍說逃不出去,他也不想認輸,于是將炸彈背心穿上,咬了咬牙道:“反正橫豎也是死。大不了我先沖出去,炸死那些堵門的特警們,你再開車闖關!” 林學巍愣了愣,憑他多年的觀人經驗來看,這些話都是認真的。 因而,他一嘆,“其實仔細想一想,老天爺待我是不薄的……” 他有最不堪的童年。 他的出生,是因為外公想要訛詐錢財。因為索要不成,外公將他當做了垃圾對待。 他五歲的時候,外公第一次想殺了他這個累贅,于是將他吊在了門外的大樹上,冰天雪地一整夜,吊壞了他的一只腳。 他七歲的時候,外公欠了幾十萬的賭債。上門要債的債主發現他的長相還算不錯,于是和外公商量,將他綁起來,送去了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當變態老板的孌童…… 這就是他最親的親人,讓一個七歲的孩子做皮rou生意。他如何能不恨? 他不光是恨,他也要殺。 因為殺,才能平息掉心中的恨意。 于是那天夜里,他回到了家里,打開了煤氣罐的閥門,想結束這個畜生外公的狗命。 可惜功虧一簣,上門做普查的社區工作人員發現了煤氣泄露,將外公救了出去。因此他的第一起謀殺沒有得手,但好在:外公的大腦受損,成為了一個植物人。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是他策劃的謀殺案。 說起來,那才是他第一次嘗試做無證之案,年僅七歲而已。 后來,他失去了所有親人的照顧,被送到了孤兒院去。 這短短七年的人生,他已經看透了惡,他已經無法再去想象什么是善良。 即使八歲那年,他遇到了天使般溫暖的白家大小姐,也無法回頭走一條向善的道。 白薔薔可以溫暖他的歲月,可是,她也看不透他靈魂深處的孤傲和冷血。 他只有不斷地往上爬,讓整個世界臣服在自己的腳下,這才是他活著的意義。 眼下,喬院長卻讓他先走,他終于動容,發覺自己這罪惡的一生中,除了白薔薔以外,還有其他的羈絆可言。 至少,曾經一起從孤兒院走出來的伙伴,是他真正的朋友。 其實,從踏上這條罪惡的路開始,他就料到自己遲早不會有好下場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然而,他也不是待宰的羔羊,更不會看著自己的雙手戴上鐐銬——這對內心孤傲的他來說,是比死還難看的折辱。 “把槍給我吧,我會給自己一個痛快?!绷謱W巍淡淡道。 他是蛇哥,不是肖文東那種藏在地下兩個月的老鼠之輩。愿賭服輸,這是陰謀家最起碼的覺悟。 “不,我們一起走!”喬院長焦急道,“現在開車出去還來得及,大不了挾持幾名人質!” “沒用的,只要一出了醫院,那些狙擊手就不會放過我們?!绷謱W巍非常明白:本地的警方中不缺神槍手。 喬院長這下也沒了辦法,他原地跺了跺腳,終究狠下心道:“就算要死,我們也要帶上那個江秋池一起死,順便再撞死幾個狗日的警察!去他媽的老天爺!” 他們都是一群從垃圾堆里爬出來的孩子,本來信仰的都是血腥暴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他們本就是想要踐踏法律的人! 但—— “叮鈴鈴!” 忽然間,院長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林學巍看了下號碼,地址顯示是拉斯維加斯打來的。 說起來,他以前在美國上學的時候,在拉斯維加斯組建了個黑客團隊,平時專門負責幫他收集情報。 這是他藏在國外的一張底牌,甚至連陸華濤都不知道的底牌。 他想了想,還是去接了這通電話。 —— 片刻之后,警用直升飛機就到達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整容醫院。 醫院里的顧客們都提前得到了警方的短信提示,紛紛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不一會兒,直升飛機停在了附近的空地上,下來幾隊荷槍實彈的特警,他們從四面八方靠攏,將整容醫院鐵桶一般箍住。 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風兒一吹,雨點子打著旋兒,落在了特警的狙擊步槍槍管上。 天空布滿了沉重的鉛云,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徐徐向著醫院行進。 林學巍預料的不錯——這次的行動就是甕中捉鱉。 只是陳泊宇不知道:這條狡猾的毒蛇,會拿出什么樣的手段來和警方對決。 來的路上,他已經看過了這里的地形圖:整容醫院的后方是一道山崖,沒有退路。前方只有一條大馬路,也被特警給封死。 從戰略上來看:這里是一條胡同死路。蛇哥的退路,已經被他們給堵住。 但,如果這條毒蛇被逼急了,也會想著背水一戰,到時候后果不可估量。 事不宜遲,時間才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陳泊宇指揮特警力量,一步步扎緊了包圍圈的口子,任憑一只螞蟻也漏不過去。 但快要到醫院門口的時候,特警停下了腳步,因為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出現在狙擊步槍的瞄準儀里。 但來者并不是蛇哥林學巍,而是這家整容醫院的喬院長。 他的名字叫做喬建農,他是個毒販的兒子。 他的父母因為運送毒品,雙雙被執行了死刑,當時他只有三歲。 父母死后,他被送去了孤兒院去。 后來,他成了孤兒院里最笨的那個孩子,七歲上頭,他都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大家都知道他一家子都是死于販毒,于是背地里叫他是小毒人。 他有一雙比女孩子還纖細的手,大家都罵他是個娘娘腔,將來長大了肯定是做鴨的。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這時候,林學巍出現了。 他是孤兒院中最耀眼的存在,過目不忘,大腦堪比一臺人形計算機,所有人都折服在他的智慧之下。 后來,林學巍對他說:“你有一雙纖細的手,適合做個主刀醫生?!睆拇艘院?,他的人生才有了信仰。 如今,他拿著一把槍,頂在了江秋池的腦門上,站在了院長辦公室里,前面是一堵落地玻璃幕墻,天光大開,窗簾也打開。 士為知己者死,對他而言:林學巍就是他愿意為之死的知己好友! 這一幕,讓所有的特警都屏住了呼吸:江秋池的命,全捏在了喬建農的掌心之中。 不遠處,陳泊宇眸色一沉,他藏身在小山坡后,手中端起了一把狙擊槍,另一只手握著扳手,把準心對準了院長辦公室。 這家整容醫院一共有五層樓高,喬建農所在的辦公室,就是附近的地勢最高點。 從狙擊角度上來說,以下克上,是槍法上的大忌?,F在情況所迫,陳泊宇也別無選擇,只能盡量把槍端穩。 場面一時間僵持住,雙方都不敢再前進一步。 只見玻璃墻后,被劫持的江秋池奄奄一息,他已經流了好幾天的血,大腿上都是凝固的烏黑血跡,情況看起來十分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