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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發生在半月之后,溫璟趁著封途沒防備時自刎,卻被寄宿在他體內的莫敘的意識察覺,搶在關要時霸占了他身體的控制權,險些逃脫。 從那之后,封途便不得不將人鎖在房中,連帶著也從先前的猶疑中脫離出來。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里,封途已經做出數種解咒的備選方案,但都因為一些大大小小的原因而棄用。最終留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一個。 與先前被棄用的那些方案一樣,這個方案也存在著缺陷和風險,只是相對那些有可能會讓溫璟殞命的風險來說,它的缺陷在另一方面。 莫敘下在溫璟身上的兩個咒印相互牽制,無論解開哪一個,另一個都會反撲,而若是同時解開,溫璟的身體又會因為難以承受。 封途所留下的這個方案,便是將其中一個咒印以傳承的方式導出到其他媒介身上,再趁著過渡的那一瞬間快速去解剩下的那一個。 這不可謂不是兵行險招,無論哪一個環節出錯,他們都有可能會殞命。時間很緊,風險很大,卻是成功希望最大的一個。 然而它的缺陷也很致命。 能承載咒印的必須是活物,要與溫璟所修的功法或血脈有所關聯,還必須要能承受得住咒印加身時的沖擊,否則若是在傳承的過程中死掉,只怕那咒印會在溫璟身上反撲得更加厲害。 原本封途是打算用自己來做載體的,但他很快便發現這條路行不通。 一邊做載體又一邊引流解咒已經是極限,但還有一個莫敘在一旁虎視眈眈。雖然他已經將莫敘廢了修為鎮壓起來,但封途還是本能地對對方心懷警惕,覺得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會反撲回來。 宗門的高階弟子已經在先前的變故中死了個干凈,只剩下一些低階弟子,全加起來也不夠承擔咒印。 封途對著單子枯坐一夜,終于在天亮的時候作出抉擇。他按著單子將解咒所需要的材料逐步找齊,最后在其中加上了一枚果子。 那果子外表玲瓏通透,鮮紅欲滴,飽滿得仿佛只要輕輕一戳,便會流下晶瑩的汁液一般。 鳳凌軒在那果子出現時目光微凝,不自覺地低聲喃喃,“居然是蛇果?!?/br> 離他最近的謝嵐沒漏聽這一句,好奇問道:“蛇果是什么?” “蛇果是……”鳳凌軒目光從封無晝身上掃了一眼,見他只是看著別處不言語,并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才繼續道:“是妖族的一種禁果,原本的作用是為不易繁衍的種群增加受孕幾率,但后來……” “后來被人族一些人發現了其他的用法……不過它也已經被毀掉很多年了?!兵P凌軒囫圇著一句帶過,最后補充道:“我也只是在大祭司的書架上偶然看到過,不確定真假?!?/br> 謝嵐仍舊聽得不太明白,正想繼續問,卻突然發現夢境里的場景換成了另一副畫面。 這一次溫璟清醒的時間難得長了一些,封途抱著他出來看星星,卻天公不作美,烏云密布。 四人沒跟得太近,找了處高一點的位置遠遠看著,謝嵐瞅了一會兒,小聲嘀咕,“我怎么感覺這畫面這么眼熟?!?/br> 她苦思冥想許久,偏偏被卡在臨門一腳,直到驚雷劃破天際,雷鳴的悶響聲慢半拍地傳到眾人耳中,她猛地一下跳起,“我想起來了!” “這跟我之前看到的一樣,不對就是我之前看的那個?!敝x嵐語無倫次地說著,指著下面二人的背影道:“我看到他們在吵架,然后封途把他抱回去,再然后……” 她沒繼續說下去,但其他人都想起了她曾經說過的在雨聲遮蓋下模糊不清的嗚咽和,以及封途先前拿出來的那枚鮮紅欲滴的蛇果。 如果真的是他們想的那樣,那封無晝…… 三人齊齊看向封無晝的方向,季星眠更是下意識收緊了兩人交握的手,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是我?!狈鉄o晝反握住他的手,打破沉寂道。 “蛇果在最一開始,的確是只給難以繁衍的高階蟒族所用。它們一向雄多雌少,需要它來改變一些東西,才能繼續繁衍下去?!?/br> 封無晝神色淡淡,語氣平靜地像是在說什么跟自己無關的事情,“新培養一個修煉同種功法的高階弟子需要耗費的時間太久,溫璟等不起。而溫瓊的話,一是他找不到,二也是他不忍心吧,所以他最后選擇讓我出生?!?/br> “高階妖族需要孕育的時間比尋常妖族要多,而我們通常在長到一定程度時便會擁有自己的意識,即便在蛋里我不例外?!狈鉄o晝說著瞥了鳳凌軒一眼,“這點你也是的吧?!?/br> 鳳凌軒不置可否,卻也沒有反駁他的話。 “至于后面的事情?!狈鉄o晝頓了頓,“不用我說,你們應該差不多都能猜到?!?/br>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知道生他的人其實并不想要他。難怪他在地宮里看到溫瓊的回憶時便是那般態度,難怪他上一世對國師也從不親近。 季星眠只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手提了起來,微酸的麻帶著脹,絲絲縷縷地順著血管的脈絡漫延開來。 “我不明白啊……”謝嵐忍不住問,“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現在這樣,他們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為什么還會……還會弄成這個結果呢?” “喜歡和接受強迫是兩回事”鳳凌軒道:“我喜歡你,但不代表你能強制我去做一些我不能忍受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