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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龍就差蹦起來了,飛快地用尾巴在他掌心寫,“我不喜歡!” 第二個不字被它寫得超大,情緒十分強烈。季星眠成功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心情雨后初霽,唇角不自覺地牽出一點弧度,“那就不養?!?/br> 季星眠很少會笑,前世他幼時隨國師離開皇都修行,言行舉止都受對方影響頗深,克己守禮,對外要維持應有的風度,對內則要以身作則。 在封無晝的記憶里,他第一次看到季星眠笑時,是在化形后的第二年。他前世性格倔又不愛說話,為了照顧好他,季星眠經常需要猜他的心思,但偶爾也會有猜錯鬧出烏龍的時候。 有一次下山時經過鎮上,季星眠去處理事情,封無晝便在外面等他,恰好看到一家三口路過。 那男童手里攥著一根糖葫蘆,吃得滿嘴黏黏,摔倒在地上時,沾了滿臉的土,糖葫蘆也滾了一地,不能再吃了。他懵逼了一會兒便哇得一聲哭了出來,震耳欲聾,猶如天響。 父親被兒子的花貓臉逗得哈哈大笑,母親也被逗樂,捂著嘴蹲下來替兒子擦臉。男童哭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有了停下的趨勢,父親又賤兮兮地把地上滾了土的糖葫蘆撿起來遞到他面前。 這一下簡直是捅了馬蜂窩,男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母親氣得在丈夫身上錘了一拳,指揮著他又去買了一根新的才算作罷。 這種生活本來并沒有什么特別,封無晝卻不知為什么一直看了下來,季星眠出來時只看到他盯著男童手里的糖葫蘆,以為他喜歡,便給他也買了一根。 封無晝繃著臉接過來,過了會兒又想起自己好像沒有說謝謝,猶豫片刻才過去牽季星眠的手,小聲說了句謝照。 季星眠似乎很高興,摸著他的頭,唇角微彎。 也許是那天的夕陽太美好,又或許是季星眠實在很難對人笑,封無晝莫名就把這一幕記了下來。等很多年后他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改不過來了。 至于那根糖葫蘆,封無晝只記得它很酸,即使有外層的冰糖包裹,也依然酸得他牙倒??紤]到是季星眠送的,才堅持著吃完了。 結果卻給季星眠造成了一種他很喜歡的印象,后來每次一起下山的時候都會給他買上一根。季星眠買了多少年,封無晝便忍著酸吃了多少年。 他當時想不通凡俗界的小孩子為什么會喜歡這種東西,直到很久以后,久到他知道了很多事情,封無晝才想明白,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有人適應有人不適應,如果不適應,千萬不能強求,要及時止損。 但如果有人能把你的喜好一記就是很久,那你一定不能錯過他。 封無晝想起過往,身體自然而然地在季星眠手心打了個滾,飛速變回人型重新抱住他,埋首在他頸窩里一頓蹭。 季星眠哄著他鬧了一會兒,把人拉開問,“你先前見大祭司,他都跟你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狈鉄o晝在他手心寫,“他就摸著我的脈看了看,說他沒有解決不了,然后就告訴我說后山靈泉的事情?!?/br> 封無晝確實沒有說謊,雖然他能感覺到大祭司似乎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只要對方沒戳破,他也懶得去說什么。 而關于季星眠擔心的大祭司為什么要他一起去的原因,封無晝也有所猜測。 妖族近幾代的水平都參差不齊,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鳳凌軒還是個混血,在族內天生不占優勢,又受“繼承”咒印所擾。 大祭司大概是推演出了什么,才想讓鳳凌軒盡可能地多跟著他們,以期待將來能夠提純血脈,又或者是擺脫咒印。 封無晝向來是不信命的,他覺得推演出來的未來只能算是一種參考,越是處心積慮步步為營,越有可能一步之差滿盤皆輸。 次日,季星眠得見大祭司。 這位老人與他前世記憶中的模樣并無什么不同,朝他和藹地笑起來,將手邊的茶推到他面前,“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卻覺得好像之前在哪里見過你一樣?!?/br> 季星眠在他對面端坐下來,雙手接過茶碗,“是晚輩的榮幸?!?/br> “凌軒那孩子昨天來找我的時候說已經把羅剎城的事情告訴你了,他說你要考慮一下?!贝蠹浪镜溃骸翱梢愿嬖V我你考慮的結果嗎?” 來前季星眠便想過大祭司會如何提起這件事情,卻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短暫停頓片刻才回復道:“我會去?!彼麊?,“前輩是看到了什么東西嗎?” 大祭司這次停了很久才開口,他的眼神突然變了,聲音很輕,透著無機質的冰冷,仿佛有什么人借著他的口說出了這句話。 “星軌既定,萬物都有它本該存在的位置?!?/br> 這句話說完,大祭司便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重新睜開。他看起來比先前更蒼老了一些,笑著搖了搖頭,“唉,年紀大了?!?/br> 季星眠意識到他先前那句話可能是觸犯了什么忌諱,歉疚道:“抱歉,前輩,我……” “嗨,沒事?!贝蠹浪九牧伺乃募绨?,拉著他一同站起來,“放心吧孩子,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br> * 之后幾天,季星眠又在山谷里留了幾天,確認了封無晝身上的咒印被有效控制,才跟著鳳凌軒一道啟程。中間他還抽空給秦黎去了封信,大致解釋了一下自己接下來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