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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淼煙霧緩緩升起,無風自動,氤氳著朝殿外飄去。 “我過去看看,你們留在這里守著他們?!奔拘敲呖刂浦垜业桨肟?,跟二人簡短交代兩句,便帶著小黑龍順著煙霧飄走的方向追去。 周圍沒了旁人,小黑龍也不再纏在他的手腕上隱匿身形,而是順著爬到了他頸側的位置。 季星眠擔心它掉下去,伸手扶了一下,看它抓著衣領站得很穩,這才收回手。 他們一直追出近一刻鐘,白霧卻一直沒有變幻的跡象,這也就代表,從他點燃符咒起,對方都一直沒有換過位置。 這實在有些反常,而且,如果他沒有記錯路的話,他們似乎是要回到他們初進來時的那間石殿里了。 如他所料,白霧果然拐進了最初的那間石殿,但卻并沒有指向他以為的那尊石像,而是他發現小黑龍的那條密道。 季星眠停在入口前,眉心微微擰起。他有些猶豫該不該下去,這之間生出的古怪莫名讓他有了一分危險的感知。 若是只有他自己在這里,他肯定就毫不猶豫地下去了,可現在還有無晝……雖然出事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季星眠還是怕自己出什么紕漏。 遲疑片刻,季星眠摸了摸小黑龍的腦袋,認真道:“等會兒在下面,你要一直跟著我,千萬別丟了?!?/br> 小黑龍歪了歪腦袋,似乎是聽懂了,干脆順著他的衣領鉆了進去,只留個腦袋在外面。 幼崽的鱗片光滑而有韌性,跟皮膚摩擦時生出輕微的癢意。季星眠略微不自在地偏開頭,深呼吸幾次,才勉強將左肩上奇異的觸感暫時忽略。 地道內與他上次下來時一樣漆黑沉寂,只是多了條指引方向的白霧。雖然并沒有太明顯的標志,但季星眠卻隱隱能感覺到,他們是在一直往下走的。 他們接連走了大半時辰,密道卻依然沒有到頭的跡象。季星眠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前世他掉下來時,這密道似乎并沒有那么深。 這一下似乎是打開了什么開關,四周的黑暗如沸騰的開水一般翻涌起來,像潑開的水墨畫暈染,片刻后又如潮水般散去。 失重感莫名而來,季星眠第一反應是摸向頸側,小黑龍動了動,探頭出來舔了一下他的手指。溫熱的觸感自指尖傳來,季星眠心下稍安,控制著穩住身形。 黑暗褪去,刺目的陽光亮起。季星眠抬手遮在眼前,下意識瞇了瞇眼,才漸漸看清了眼前的畫面。 白玉石階,朱瓦樓閣,層層疊疊的碧色點綴其中。微風拂動,樹葉簇簇抖落。季星眠伸手去接,如意料之中看到那樹葉穿過了他的掌心,旋轉著墜落在地。 季星眠知道,他這是被拉進了什么人的執念了。利用他放出的引渡蝶反過來引他入局,當真是他太大意了。 原本那魔物還是一副不知變通的模樣,怎么只半天不見,就變得好像換了一個人似得,會是被他吞噬的其中哪一個魂魄嗎? 季星眠若有所思,四下環顧一圈,朝正中的庭院走去。小黑龍不知何時也從他衣領中探出個腦袋,正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幻境中并無實體,季星眠便沒有拘著它,只專心尋找意識主體,也就是幻境的中心人物。 一炷香后,季星眠停在一顆樹下,抬頭望著樹冠。 樹上掛著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奮力向上爬著。照顧她的侍女在樹下急得團團轉,眼看著似乎是要哭出來了。 這幻境里的時間似乎并不是現在,不止周圍人的服裝樣式不是時下的風格,交談時的發音也跟現在有所不同。 “小姐,太危險了,您快下來吧?!笔膛噲D哄樹上的女孩下來,“您前兩日不是還想公子了嗎,夫人說公子今天就回來了,您不早點去門口等他嗎?” “我才不下去呢,你們前天就說他要回來了,這都第三天了?!毙∨夤墓牡溃骸案绺缡球_子,你們也都騙我!” “沒騙你,小姐,是真的?!笔膛筒羁藿o她看了,“夫人真的說了,公子今天一定會回來的?!?/br> “不聽不聽?!毙∨杨^搖得像撥浪鼓,“他什么時候回來,我就什么時候下去?!?/br> 侍女又說了什么,季星眠卻沒太聽進去,他正看著小女孩的臉微微出神。盡管尚且年幼,他卻還是憑著輪廓勉強勾出了對方長大后的樣子…… 他心底浮出一個猜想,卻有些不太敢確定。 “瓊兒?!?/br> 一道略含責備的清潤嗓音從后響起,季星眠身形僵住,抿了抿唇,五指下意識收緊。他緩慢轉過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鳳眸薄唇,眉似遠山,墨發一絲不茍地束進玉冠中,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整潔,無一處不規矩,比同齡人顯得更為穩重。 如果年齡再大一些,神情更漠然一些,墨發換成雪色,眉心再添一點朱砂,身上的白衣換成玄袍…… 季星眠絕不會錯認,他眼前的這位少年的確是國師,也就是他的師尊…… 北望國師姓溫,單名一個璟字,年歲不詳,來歷不詳。 十七年前,太子秦黎出世,天降異象。西越十位魔尊聯手違約入境,將當時尚在襁褓中的太子擄走,無人能敵。 人心惶惶之際,白發道人如天神般降臨,一人一劍追入西越,斬七人,重傷三人,救回太子?;适覟楸砀屑?,授封其為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