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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流和梓嵐離幽冥犼最近,都被這聲狂嘯震得跪了下去,耳邊嗡嗡作響,心脈一陣紊亂,更糟糕的是兩人的身體一時間都麻痹了。 眼看著幽冥犼一步步朝他們靠近,眾人卻毫無辦法,他們光是要穩住自己的身形就已十分艱難了,它每前進一步,每個人的心就跟著大地一同震顫一次。就在幽冥犼離沈自流和梓嵐僅有兩三步之遙時,一陣悠揚而輕柔的笛聲忽然在河灘上飄蕩開來,幽冥犼的身形猛地一頓,竟是無法再往前邁出一步。 溫婉柔和的笛聲如和煦的暖風一般拂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一股輕盈而溫暖力量安撫著他們心中的恐懼和焦躁,就連被獸吼所震傷的臟腑間的疼痛都緩解了不少。 沈自流聽著這笛聲心神一動,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總覺得似乎在什么時候聽到過這樣的笛音。他想回頭看看,奈何身體的麻痹雖然已經在這笛聲的作用下開始慢慢化解,但暫時還動彈不得。不過很快,他就知道吹笛者是誰了。 當吳思仁吹著笛子不疾不徐地一步步從沈自流和梓嵐中間穿過,徑直走到幽冥犼跟前時,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他。誰也沒想到這個瘦瘦小小,一路上一驚一乍,不久前還被千足蟲嚇暈過去的修士,此刻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神色淡定又無懼,無比鎮定地擋在了所有人跟前,并且還真的以一己之力將幽冥犼攔截下來了。也沒有人注意到,笛聲響起的那一刻,梓嵐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 這個人一直在隱藏實力?還是說他根本從一開始就是別有目的? 沈自流腦海中飛快地閃過這兩個問題,緊接著只覺身體一輕,便見他和梓嵐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緩緩往青殷他們所在的方向送去??粗胺侥莻€瘦小的身影漸漸遠離,沈自流忽然緊蹙起眉頭,有種非常糟糕的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了一般。 不對,他一定還忽略了什么。 就在這時,與一股無形的力量角力僵持的幽冥犼突然揚起身后如鐵鞭一般的尾巴往虛空中用力一抽,伴隨著一聲火炮炸裂般的巨響,吳思仁身形一晃,笛聲驀地出現了一個破音,困住幽冥犼的那股無形的力量瞬間便土崩瓦解了。 此時幽冥犼已經徹底被激怒了,暴虐的妖氣一層一層從它身上擴散開來,河灘上的草木承受不住肆虐的妖氣,迅速枯萎。幽冥犼的傷口仍在往外淌血,似乎傷它的器物有阻止傷口愈合的力量,而血腥之氣和傷口的疼痛都進一步激發了幽冥犼的戾氣。當限制它的力量一消失,幽冥犼引頸咆哮的同時抬起前爪重重朝跟前的吳思仁踩了下去。 笛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清脆鏗鏘的撞擊之聲。吳思仁舉起手中的玉笛在前方撐出一片屏障,硬生生格住了幽冥犼的巨爪,但他也在巨大的沖擊下單膝跪了下去,背對一眾修士悶哼一聲嘔出一口血來,又被他用空著的那只手迅速抹去。而幽冥犼這一爪帶起的狂風在掀翻身后那一群小修士的同時,也將系在吳思仁腰間那個他萬分寶貝的香囊的掛繩割斷了,香囊瞬間被狂風卷起撕碎在了空中,撒開萬千帶著奇異幽香的淡紫色碎屑。 失去香囊后吳思仁身上忽然泛起一陣柔和的白光,爾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身形在朦朧的白光中開始逐漸發生變化,一點點挺拔起來,片刻后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與此同時,梓嵐和沈自流身體的麻痹狀態完全解除了。 與幽冥犼相持的那人的背影和從他身上突然流瀉出來的靈力都無比熟悉,熟悉到讓沈自流驟然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時間欣喜焦慮和恐懼齊齊涌上心頭,幾乎是在身體恢復知覺的瞬間他便提劍往那人奔去。 “師父??!” “關先生!” 同樣認出了關璟瑄的還有梓嵐,并且早在那笛聲剛起之時梓嵐心中就對他的身份有數了,甚至他知道的還更多一點——香囊中灑出來的是經過炮制的忘魂花碎屑。這種花許多凡人都知曉,但常常被誤認為是一種食之可令人忘卻記憶的植物,但實際上忘魂花對于凡人來說是劇毒之物,食之損智使人形如癡呆,是以稱之忘魂。而對于有靈根有修為的修士來說忘魂花反倒是一種安神助眠的東西,若是將忘魂花和解憂蘭放在一起泡上七七四十九日再撈出來晾干搗碎了帶在身上,在攜帶者不過多使用靈力的前提下,可以完全掩蓋攜帶者原本的靈力氣息,是最佳的障眼法寶。 難怪一路上“吳思仁”表現得那么窩囊沒用,除了御風幾乎從不動用靈力,難怪他萬分寶貝隨身攜帶的香囊,難怪他們完全沒有發現“吳思仁”就是關璟瑄。 青殷雖然也覺得那背影十分眼熟,卻是在沈自流和梓嵐喊出口后才敢確認,震驚道:“隨安真人?!” “別過來!” 關璟瑄頭也不回地沖身后朝他飛奔而來的人大喊了一聲,隨即沈自流和梓嵐雙雙撞上一堵柔軟而有韌性的透明屏障,一不留神就被反彈著倒退了幾步。 后方的修士們剛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聽到那三人對關璟瑄的稱呼后立刻陷入了更大的震驚,一個個臉上都浮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關璟瑄一邊竭力控制住握著入夢的那只手的顫抖,一邊回過頭看向身后一眾年輕的修士,臉上掛著溫和又無奈的笑容,故作輕松道:“好歹我也是個金丹修士,各位至于這么震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