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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小小的他便明白,只要他足夠強大便沒有什么不能戰勝的,就連一直作弄他的命運也將被他踩在腳下??! 從此以后,冷酷殘忍便深深刻在他的骨血里,那表面溫潤風雅的做派只不過是他為了掩蓋自身危險所做的偽裝…… 這世界上的人對他來說只有兩類,一類是可以利用的朋友,一類是必須消滅的敵人。若是涉及利益,今日之朋友未嘗不能變成明日之仇敵,而仇敵也未嘗不能變成朋友。 憑借這套鐵血規則和冷漠堅硬的內心,他無往而不利,可唯獨最不該例外的那個人卻偏偏成了例外。 一個的傀儡皇帝,本來就應該作為他的踏腳石存在,可他利用他的時候,心里會內疚;他傷害他的時候,心里會痛苦;他離開之后,他會為了他午夜夢回。 小皇帝之前便留書出走過一次,他總以為這次和上次一樣,他會很快找到他,將他帶回宮。 他的金翅雀,就該被他小心安放在錦繡堆中無憂無慮地長大。 等他找到他,他會解釋清楚他們之間所有的誤會,他會告訴小皇帝,他絕不會再利用他,也斷不會殺他,他會保護他,珍愛他,和他共享盛世江山。 可小皇帝為什么不等等他呢? 和光說出那句話的瞬間,謝殞耳朵轟鳴一聲,出現了短暫失聰,和光接下來說的話,他便一句也沒有聽清楚了。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小皇帝一離開他的視線,就永遠和他訣別了! 他不相信,他們之間的緣分這般淺薄,輕輕一扯就斷了。 謝殞慢慢走下陶然小筑,緩緩朝著門口走去。 和光難過道:“主子!” 謝殞這才仿佛剛從茫然中回過神一般,冷靜道:“孤要去豫州親自看看,活要見人,……”后面一句怎么也說不出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地厲害。 他說的這句話好像讓他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底氣,對!他必須親自去豫州看看,在他沒看到……之前,他不相信小皇帝已經…… 和光道:“主子,眼下賑災一案迫在眉睫……” 謝殞恍若未聞,一個字未提便離開了。去豫州之前,他將同塵留在京城和周博深一起盯著京城的風吹草動。 和光跟著謝殞一起去了豫州,路上謝殞心緒平復了一些之后,和光才將小皇帝的死訊完完整整告訴了他。 原來小皇帝到了豫州城外時,不幸遇上了亂/軍,亂/軍將他當成豫州百姓虜到了城中。 禁軍久攻豫州城不下,便圍了城想耗到亂/軍彈盡糧絕再反戈一擊,亂/軍為了報復圍城的禁軍,便每日殺一個俘虜懸掛在城頭,小皇帝被他殺了之后還在城樓上懸掛了兩日。 謝殞聞言并未說一字,只是加快了速度,騎著馬全力向豫州走去……騎了十個時辰的馬,終于到了禁軍的營帳。 管理禁軍的副統領張永源看到突然駕到的太師,心中一驚,太師雷霆之勢查辦了董家,眼下京城人人自危,唯恐太師將曾經與董家走動過的人都打成董家黨/羽,張永源雖然不是董家親信,但也曾經幫董家辦過事,莫非董家趁他不在隨意攀扯,太師此番……莫不是秋后算賬來了? 張永源心中惴惴不安,聽到太師言語間并未提董家只問戰況,這才心下微微放心。 禁軍和亂軍交戰已過半月,可如今仍無進展,張永源怕謝殞責怪他辦事不利,趕忙道:“亂/軍雖叛/亂,但畢竟也是我大禹的百姓,兵部的意思是能招安便招安了,莫要造成無謂的殺戮?!?/br> “無謂的殺戮?”謝殞冷笑一聲,“孤竟不知我大禹的兵部如今已經遁入空門皈依佛祖了!” 張永源聽到謝殞語氣不善,忙跪下行禮道:“太師息怒!亂軍畢竟也是我朝子民??!” 謝殞瞟了他一眼,道:“我朝子民?他們殺豫州城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時可曾想過自己是大禹的子民!禁軍乃是我朝精銳部隊,打一幫烏合之眾竟然要花費半月之久?丟臉都丟到南朝去了!張永源,你可知罪!” 張永源聽到他質問的語氣,忙道:“太師息怒!下官知罪!” 謝殞并未說多余的話,淡淡道:“張大人既然吃齋念佛看不得殺生,那孤便成全你,從現在開始,統帥之位由孤來接替,張大人即日起吃素半年!若是被孤知道你偷偷開葷……開葷一次,五十軍棍!” 張永源如喪考妣…… 謝殞又道:“文書官,一會兒給京城發一份軍報,著令兵部大小官員吃素一年?!?/br> 張永源:“……”別人比自己還要慘,突然覺得舒服多了。 謝殞接手禁軍之后,轉守為攻,兩天之內便攻下了豫州城。 攻下豫州之后,太師并未回營,而是跟著大軍直接入城,親自抓了叛/軍/統領來審問。 讓張永源奇怪的是,太師抓了叛/軍/統領之后,一不問還有無漏網之魚,二不問董家嫡子董燁的下落,反而問起城門口懸掛著的百姓尸體的去處。 那亂/軍/統/領做了幾天霸主,以為朝廷所有的人都跟他殺了的太守一般懦弱無能,看到來人是位優雅的公子哥,不僅梗著脖子不回答,還出言咒罵謝殞。 太師雖然慣常喜怒不形于色,但官場混慣了的張永源還是能看出近來太師心情十分不爽,只是顧及戰事才一直壓抑情緒,眼下這個賊霸王正撞在他的槍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