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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空的全息屏上出現了一段晃動的影像,倉鼠和張晨暉正好站在影像的投影粒子當中;極其強烈的振動使得畫面模糊不清,突然之間,有鮮紅又臟污的顏色在上面綻開,伴隨著刺耳的爆破銳響,就好像發生在他們身邊一樣。兩人嚇了一大跳,尖叫著趴在地板上,正好對上一張扭曲的、流血的臉孔,大睜著青白的眼,卻沒有一絲生命的光華。 “易華藏……被暗殺了?!?/br> 他旁邊布滿了玻璃器皿的碎片,看不清位于什么位置,但那偷攝的攝像儀畫面斷續,這可怖的場景突然卡幀在這個位置,閃爍了幾下,投影消失了。有可能是偷攝的儀器損壞,但從這個視角來看,也有可能是埋在他身邊的臥底也一并遭遇了不測。 “怎么可能,一點消息也沒有啊……易華藏好歹也是個知名企業家吧,我們這兒完全沒有報道的,他要是真出事了,他的公司、股票還不亂了套?……”幾個得知了大事件的小人物反而一時對這樣的消息不知所措。張晨暉發誓,他的確是有那么一點關心則亂,火急火燎地想要知道些凌衍之的消息……但是也不用牽扯到這個程度吧?老實說,我們知道了又能怎樣,也去不了云城救他啊,唯一能在這事上能指望的金鱗子,現在也不知所蹤—— “這樣就很顯然了,幾件事可能串成了一條線……他們原本沒有老金的把柄,這一下可以名正言順地查他了?!崩罴挝趵渲樥f,“我剛剛看了一下老金存儲在本地的加密私人文件……被破解了。更別提其他實驗文件和機密資料?!彼岸蘖艘幌虏浑x手的翻轉屏和觸控筆,抱了滿手,“他肯定因為易華藏的暗殺事件被秘密扣留了。我去查查他具體被關在什么地方,有沒有人可以拜托幫忙帶個話什么的。你……”他看了一眼冀秾已經有些顯懷的腹部,“你休息吧。一個人成嗎?”又望了一眼張晨暉,嘴里頓了一下,勉為其難地說,“……你陪著他?!?/br> 倉鼠使勁地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就躺著,也幫不上忙。你才是…………老金……老金會沒事的。他們怎么敢動他呢?整個ABO系統的定級制度的根基都在他這里……除非……”他不知道該怎么說,這才覺得自己是有多么的貧瘠和薄弱,無論是金鱗子還是凌衍之,對他而言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但他現在終于感覺到,這個好像管家和秘書一樣、平常根本不愿意和人交流的“西王母”,說不定才是他們當中,最把金鱗子當家人看的那一個。 “定級派和自然派的爭斗由來已久了。早有人想要把他拉下馬,可是最近……因為某些原因,形勢變得緊張了。老金想要扶凌衍之上來,加大OMEGA對社會的影響力?!崩罴挝跞耘f平淡地說,“但是你口中那個‘之之哥’不是靠什么‘正義’啊‘種族延續’啊‘未來’啊就可以收買的人,他看透了這些??此瑫r還吊著易華藏就知道了,這家伙的價值觀里,沒有高尚這個詞?!隙ê徒瘅[子達成了什么合作條件?!?/br> 他望了望冀秾,“接下來恐怕就輪到我們了。如果他倆的交易被發現,我們所有的配偶關系都會遭到審查。你沒空擔心別人了,……我們每個人的過去都會被放在顯微鏡底下解剖。你要為了孩子撐住,不管他們說什么……老金叫我看著你,可我得去幫他了。接下來要靠你自己。你做得到嗎?” 第60章 潘多拉盒 易華藏被暗殺的事,即使在內陸的要員這邊,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具體的情況;而在云城廣袤而寧靜的星空和山巒之間,一切都靜謐如山間的螢火,沒有人任何人知道一場近在咫尺的變亂已經滋生。位于獵戶所提供的小型避難所的OMEGA們,在那個叫做虞漣的精英OMEGA的主持下召開了一場“民主決議”,自己決定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回內陸、留在原地,或者前往易華藏的工廠,死馬當活馬醫地碰碰運氣。 凌衍之本來覺得,之前這群人不友好的態度會導致他們不愿相信自己,跟著他孤注一擲地前往一個商人的巢xue;相比之下,回內陸是安全穩妥的做法,無論他們做過什么,內陸當局肯定都會義無反顧地接收他們的。但最終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易華藏的工廠,倒是讓凌衍之十分意外。 “回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庇轁i說,他們在轉移前往易華藏工廠的路上,獵戶們在四周守衛著長長的隊伍,OMEGA們多半帶著病,走得很慢?!爸粫艿礁鼑绤柕谋O管。我們明明可以身體健全,卻被‘改造’并看做是某種‘有病的人’。但這病是我們的原因嗎?不是,只是因為這個社會到了崩潰的邊緣。20年了,一切都到了極限;這是一場人類與自然曠日持久的決斗,如今已經到了終局和尾聲?!?/br> “你是個社會學家?!?/br> “社會都要不存在了,社會學家有意義嗎?”他拄著木棍作為拐杖,看了一眼凌衍之,“我相信你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不然你就不會那么孤注一擲了,要成為OMEGA協理會的主席,你簡直賭上了所有能用的部分,甚至現在……你知道這像什么嗎?就像所有動物的瀕死本能。我們察覺了溫水快要抵達我們承受的極限了?!?/br> “我沒想那么多?!绷柩苤卣f,“況且,這個問題不是憑空想解決的?!?/br> “你知道嗎?我們不會是第一個崩潰的社會。人類社會崩潰過很多次,突然之間,曾經輝煌一時的文明陡然消失,因為對環境的過度掠奪、疾病的傳播,宗教的傾軋、戰亂以及共生體資源鏈的斷絕……”社會學家頓了頓,“而我覺得,某種思維的固化可能也類同于宗教。我們被自己束縛住了。解決的辦法近在眼前,我們沒有道理拒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