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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澍在那兒一動不動,不反駁,也不說話了。 魏天賜覺得很沒意思?!澳氵@個警察一點都不夠勁的啊。哎!像電視上那樣瞪我兩眼???放幾句正義的狠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來干嘛的?李復斌那個膽小鬼不敢查我的地盤,你就想拿你自己做餌,趁著他們現在找你保你的由頭,繞過維安委的成叔,引國安局查到這里來,是吧?你以為你上司不知道你這些小動作?只要我打個招呼,他們誰敢來?” 他拿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內存盤,一腳跺碎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蛋?!跋腙幬??這條命不容易啊,你還是個ALPHA呢,就這么死了,多可惜?國家花那么大價錢培養你,你就該回去安安分分地**的OMEGA,讓他下崽,那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 樊澍笑了笑,他臉上泛起不正常的亢奮潮紅,肌rou全都在隱隱抽搐,是藥效顯現的癥狀,“那表子甩了我,”他口齒含混地說,“我們離婚了?!彼麥喩懑d攣起來,藥物反應劇烈得像在體內煮開了沸水,鐵鏈子被扯得東倒西歪;他開始朝外嘔吐。 “慫貨,”魏天賜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把他扔出去,扔街上,給他多灌點水。過幾個小時再看,如果死了就算了。如果沒死,”他擰著嘴角,像是思索一個新奇的玩法,“就撿回來給我當條狗養著拴起來,畢竟是條黑狗,也得干點狗做的事嘛。等易華藏什么時候發現他在我手上,嘿嘿,神情一定相當不好,看他拿什么來跟我換吧?!?/br> ———————————————— 樊澍就那樣躺在那,老舊的地面在日光下炙烤蒸騰,像是要把他背后的皮膚烤焦那樣,昏眩的視線只能看見頭頂上的太陽長長的暈圈。他明明躺著,又覺得自己被熱浪騰起來,像懸在半空中,上不接天下不著地。藥物過量引發的亢奮和好像要爆炸的血管心臟頭腦都在一塊兒,從里頭要把他扯碎了。他也許會死在這兒,誰也不知道,就像那個變態寫下的腳本那樣,死于可悲的藥物成癮和藥物過量。他連烈士都不會得到追認。母親會很傷心,父親會很失望。 要是真的就這樣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母親了? 他陡然想起,自己在母親的墓前說過衍之懷孕的事。母親會很難過吧?她一定等著我帶他過去見她,她一定在期待著孫子,我明明答應過的??墒乾F在,什么都沒有了……我又走上了父親的老路。但是父親至少還有值得夸耀的勛章,他炫耀了一輩子,臨死時還恨不得綁在身上。 母親在他看著中秋圓月躲在被子里抽泣的時候說,你得學會去原諒他。其實你爸爸他也想要回家的,沒有人喜歡在外漂泊,面對那么多的危險。他是在為國家做貢獻,他是英雄,很多人需要他,有的時候就有些顧此失彼了。我們做好他的后盾就好,因為爸爸在做的是很偉大的事。 樊澍記得,當時的自己很傻很天真地相信了。父親的傳奇結束于他因傷退役,家里的勛章能擺滿一整面墻,父親也喜歡把它掛出來;他不再工作了,但是靠著國家退休的津貼,仍然可以過上小康的日子。但他似乎整個人都乖戾起來,就像被鐵籠鎖住了,總是在房間里狺狺地踱步,不斷地重復地講他那些英勇的事跡。有時候母親勸他出去找些事做,他便大發雷霆,吼得樊澍幾乎嚇得要躲進床底:‘我是一級戰斗英雄!我他媽命都給他拼了!國家就該養著我?。。?!’ 他開始酗酒。還喜歡宴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賓客,不停地喝酒,聽他們交口不絕的稱贊。他把小兒子推到大家眼皮底下,任人將他捏扁捶圓,大言不慚地說‘我兒子最像我!他將來也是要干一番事業的!跟我一樣,去當特種兵——’ 特種兵。那像是一個說出口就成讖的詛咒。那促使著很多年后他仍舊報考了警校,最后也去參加了遴選。但體能測驗的最終被刷下來了??墒撬那閳罂坪臀目频膬灝惓煽冏尞敃r擔任主考官的李復斌眼前一亮,在結束后找他約談?![形特工,你的條件很適合……想不想參加訓練?’ 他拿著那張推薦表,轉頭能望見小時候的自己:母親失手打碎了盤子,他去拾起的時候割破了手指,鮮血淋漓。一個陌生的女人站在門口,打扮入時,竟然是個外國人。她來討要分手費和撫養費。父親用聽不懂的語言和她在玄關大罵,幾乎要揪著頭發動手打人。母親居然還上去將兩人拉開,被也不知是誰狠狠推搡在地上。 ‘我給過她錢了!我讓她去流掉!’那個自詡的英雄試圖對母親辯解,一面用抓著她頭發的手把她的頭往墻上撞,‘你這個不要臉的女表子——你就想要訛我的錢——我讓你訛???我讓你訛?。?!’ 母親忍著痛楚,撲上去阻止,樊澍縮在角落抱住腦袋,只覺得墻壁都要被擂塌了?!易屇阏椅乙X!要錢!我的錢是我拿命換的?。?!我該得的?。?!你想要?!你也拿命換?。。?!’ ‘住手,別打了,住手啊,老樊,你住手啊,要出人命的!……’ ‘你別管!——媽的一個女表子也敢找我要錢……’ ‘你別打了!阿澍還在隔壁呢……我求你了……給她點錢打發走吧……你讓孩子怎么想???……’ ‘他一個男人怕什么!將來要當兵的!男人打女人是天經地義!你再啰嗦,再啰嗦一句我連你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