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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奇妙了,太詭異了,太羞恥了……但在那不忍直視的恥辱底下,又有一層更微妙的滋味泛上來,像是食髓知味,令連接著卵蛋的系帶收緊。 不是我的錯。那個就是給人……做那種事的。我是個男人啊,正常的男人,哪有男人看到那樣的情況不硬?……這樣是天經地義的?!八庇譀]有反抗,又不是我制造的,又不是我販賣的…………我已經盡力了,我抵抗了的,我呼救了的。但是……那個就是……那樣發生了,我們要延續任務,就刻在本能里,刻在基因里,就算忍不住……又怎么能怪我呢? 心底像有個地方在說,那是錯的,那不對,那個叫“天使”的東西就像某種詭異的夢魘,不應該存在……甚至看上去一定……違背人倫;可又有什么在心底攢出了尖角,在另一個自己道德的底線上反復橫跳,朝他怒罵:你才不對,這才是對的,和男人干那檔子事才違背人倫呢。這是天經地義的,你瞧,你把那東西攢進去,嚴絲合縫,又濕又暖,榫卯切合,陰陽相會,才算終于找到了歸屬,才算是對了。 ———————————————— “……晨暉?……張晨暉?……小暉兒?……” 有人在他面前揮手;皙白的手指把陽光的縫隙切出棱角來。他渾渾噩噩地被喚醒了神,定睛看清楚了,猛地一下扎住步子,差點一腳磕在樓道階梯上;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再見到凌衍之,尷尬得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跳進去藏起來,只覺得渾身都癢,衣服磨脖子鞋子磨腳,站在地上好像地板燙那樣恨不得跳來跳去。 “……你怎么啦?……”凌衍之看著他,似乎眼里透出一點關心,“你去哪了?都沒你消息。我還以為你今天翹班不來了呢?都打算打電話去你單位……” 張晨暉猛地抬頭看他,翕動嘴唇。你——別裝著好像——關心我的樣子——你不過是個——…… 但那些話都像撞上了一塊喉頭的鐵板,出不了聲。 他——好像比昨日看上去更好看了,頭發重新打理過,耳垂上換了新的耳釘,皮膚白得像瓷,嘴唇淡淡的,但他下意識用牙齒咬過,便從里頭透出些血色的紅來;睫毛密密地篩過,眼角微微地上勾。他穿著一件松垮的斜襟上衣,領口能看見形狀漂亮的脖頸曲線連著鎖骨。下擺隨意地往里頭一塞,整個人年輕又朝氣,好像從某種禁錮中解脫出來那樣,洋溢著一種不真實的活力,仿佛比之前的柔和大方的形象要年輕了幾歲,好像要開放求偶的公孔雀。 “……”張晨暉目瞪口呆,“……你……怎么了?受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智商下線了一樣,”凌衍之擰了擰衣角,“不好看嗎?” “……還行吧。和你風格不是很搭?!毙∧贻p最終還是咽了口唾沫這么說。 “解放了慶祝一下,迎接人生新階段,”OMEGA笑了笑,那笑容稱得上是光彩照人,“腿也差不多可以正常走路了,雖然還不能快跑,但也是進步是不是?” “……樊澍呢?” “不知道,不過,也與我無關了,都結束了?!彼菜戚p松地說,雙手使勁一拍,“走了,今天要去錄個廣告,還要見幾個贊助商?!?/br> 張晨暉難以想象——他偷看過他;昨天,前天,大前天,他像個灰敗枯萎的盆栽那樣,種在樊澍的病床跟前;他悄悄地爬上病床,和他擠在一起,團成一團,就好像那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樣。他被他那樣對待了,還能夠忍著去吸他嘴里的穢物,就為了救他的性命;他怎么能突然—— 凌衍之就像個彩色的氣泡,在那可勁兒的飛舞,你越是舍不得,他舞得越是厲害;可你當真狠得下心,那便一戳就破了。 沒有別的解釋,除非這一切就從根本上都是裝出來的;他整個人是個精心策劃的巨大的泡沫。他能演的,為了自己的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來,連自己的身體也能利用,就是這樣恬不知恥…… 對了,就像當初,對我時不也是這樣嗎? 張晨暉捏緊了拳頭。一個OMEGA而已,裝什么樣子?都是男人……要什么打扮好看?娘們唧唧的,還不是為了勾引別人……?又裝什么貞潔? “你是不是昨晚出去喝酒了啊,”凌衍之毫無所覺,閑閑問他,“我聞著你身上好像有一股酒味?!彼踔吝€湊近了聞了聞;嚇得張晨暉條件反射地往后讓一步讓開,這還是在走道上呢! 凌衍之像猜到那樣狡黠一笑,腳尖一轉走到前頭去了:“算了,你要是缺覺就去睡我屋里睡一會吧,我自己也沒問題,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狀態特別好——” 張晨暉張了張嘴,昨天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如鯁在喉,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想要找個人傾吐。但他說不出口,凌衍之得知了后會怎么嘲笑他?他說不定會笑得前仰后合,一個OMEGA都能嘲笑他出去買春遇到這種荒唐事。他會說什么?你為什么要出去買呀?是不是偷偷打炮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就這么想要我?可惜——我看不上你。我這樣的OMEGA,很多人搶著要的。 可是張晨暉又忍不住從卑微里生出點想要對他鄙夷炫耀的心思:你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地方,還有這樣的人,你以為只有你受盡了委屈……你以為只有你很了不起嗎? “對了,你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