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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華藏不是不知趣的人,被這樣碰一個軟釘子倒也沒有再不顧顏面地倒貼,過了一會兒,他的保鏢和司機都來了,擠著人群屏出一條路來,把凌衍之送上車?!罢写恢?,”他飽含歉意地替凌衍之打開車門,用手擋著車頂,“下一次,我來攢個局,也有很多生意場上的人很關心這一塊,很想要有一個渠道來讓我們彼此之間增進了解,那時候還請凌先生賞臉來給我們上上課?!?/br> 凌衍之擺出營業的笑臉來,自然是不能拒絕的。但是對方很豪爽地直接給了個人捐款,“不代表企業,只代表我自己,”易華藏說,將支票塞進凌衍之的上衣口袋里,手指若有若無地拂過胸口立起的一點。凌衍之無動于衷地看著他,伸出一只手來握住剛才那只揩油的手:“謝謝?!?/br> 易華藏看上去很滿意。而凌衍之卻想,如果他的目的只是這個的話倒沒什么可擔心的,這樣的老板只不過吃個新鮮勁。他嘆了口氣,正準備坐進車里,突然有一只手從旁邊陡地伸來,一把抓過易華藏的領子將他往旁邊猛地搡開。易華藏毫無防備地向后踉蹌幾步,被保安七手八腳地扶住,各個都震驚不已,想不出在這么嚴密的安保下是誰能做出這樣的事;那個人穿著藍白條的病服,上身罩了一件不知從哪兒撿來的外衣,像個精神病院逃出來的流浪漢,拖著一條腿,手護著腹部,好像是受了什么傷或者還在病中。若是平常,這一下勁就能推得他摔一個跟斗;但他眼下渾身使不上勁,好像手臂里頭裝得都是棉花,而自己是個布做的玩偶。周圍人群sao動起來,七八個保安就要沖上來將他按倒,凌衍之瞠目結舌,驚得慌忙大喊:“別!快住手?。?!” “你沒事隨便碰別人家的OMEGA做什么?”樊澍聽見自己的聲音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眼睛赤紅地瞪著那個他看過千百遍資料倒背如流的危險人物,“你當我是死的?” 凌衍之急忙從車里鉆出來,想要去拉樊澍,碰到他身上時嚇了一跳,只覺得他渾身的衣裳都是濕的,能擰出水來,像被汗水反復浸透了再被過熱的體溫蒸干,肌rou緊繃著像是要到極限了那樣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下意識便要去扶他,卻被他胳膊一擋隔在他身后,冷冷地說:“回去,沒你的事?!?/br> “——樊澍!” 這名字讓周圍的記者和媒體像蜜蜂似的長槍短炮地聚攏過來。他是樊澍——那個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古怪ALPHA,自己的OMEGA蹲牢房也不出面反而去加班的神人,精彩紛呈的八卦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這狗血三角比什么競選新聞有意思多了。 “干什么,”易華藏瞇細了眼睛,像是有些驚詫又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樊澍,微笑著攤開雙手,以示和平,轉頭對凌衍之問,“這位是你丈夫?” 凌衍之無比尷尬,只能點了點頭。 “我沒有做什么啊,是不是,凌先生?凌先生要參與競選,我作為個人提供資金支持,天經地義?!?/br> “我不同意,”樊澍冷冷地說。 易華藏微微笑起來:“您還能不同意我花我自己的錢嗎?” “我不同意他參加一切政治活動,包括競選相關的任何職位?!狈蛔忠活D地說,他目光從易華藏身上移開,轉頭看向周圍黑黢黢像是陷阱般的鏡頭?!爸灰頌樗腁LPHA的我不同意,他就不能參加!” “樊澍!”凌衍之又驚又怒,“你瘋了吧?!我要做什么關你什么事?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沒簽字!法院也沒判,只要一天沒判,我一天就是你丈夫!你就得聽我的!” “——你非逼我跟你撕破臉嗎?”凌衍之怒道,他們的眼神毫不相讓地撞在一起時,卻直直地撞見對方眼底難以掩飾的痛苦和恐懼?!澳惚仨毬犖业?,”樊澍說,握住凌衍之的手臂把他往車里塞,可手掌心里顫抖得使不上力氣,兩個字噎在舌苔底下,“——求你——”他看見他腹部的病服底下,透出一層暗色的血跡。 “老天,你這個瘋子……你怎么跑出來的?”凌衍之不再跟他硬杠了,一把將人拖進車里,塞上門對張晨暉說:“快去醫院!” 張晨暉話都說不清楚了:“他、這怎么搞的,哪、哪家醫院……?” 凌衍之想說軍區總院,但話到口邊噎住了,還有記者跟在他們后面,而且也不能讓張晨暉知道他的身份;樊澍攥著他的手死死不放,冷汗在底下聚了一小灘,順著指縫洇在凌衍之掌心里。 “……不能去醫院,”樊澍撐著身板,挺得筆直,像是某種上了發條的機器,必須運轉到最后一刻,“我有話對你說?!?/br> 張晨暉瞥了他一眼,擰了擰眉頭:“我看你還是去醫院吧,樊先生,你和他已經——” “閉嘴,”樊澍吼他,“你是誰啊,有你屁事?!”那眼神吃人似的,像看破了什么似的戳過來,嚇得他當即心虛地噤了聲,一腳把油門蹬到了底。 第23章 偏航世界 張晨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功能性的司機,多余得毫無存在感。到了公寓樓下,他們幾個小時前還在那像個情侶一樣打打鬧鬧,好像布置新居那樣玩情侶戀愛般的過家家,這會兒他就只能站在后頭,看著正主一對兒地光明正大往里頭走。他到底心中泛酸,又美其名曰擔心凌衍之受到什么暴力的對待,猶豫來去跟著向里走了兩步,還沒靠近,樊澍像炸毛了的大型貓科動物那樣,幾乎要狺狺著拱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