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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腿骨骨折,不應該流這么多血。他們很快會發現這一點:那是因為流產。但視頻里看起來很像是受了重傷,尤其像是被虐待得鮮血淋漓。一直被捂住的傳播鏈條如今像病毒一樣傳播。他隨便打開任何一個網站,他的模樣都被推送到首頁上,傷痕累累,楚楚可憐,脆弱得不堪一擊,又不堪一擊得十分美麗。這倒是無聲地迎合了他的那句讖言——“我會沒有人看?” 但這不是凌衍之想要的方式,他完全喪失了主動權。一切都失控了,大家更好奇采用的**手段,他們開始挖掘樊澍是不是某個**俱樂部的成員。捆綁的繩結采用的是什么手法?無疑需要給可憐的OMEGA一些安慰。但他弄掉了孩子,所以也算扯平了。外空間作業員是個什么工作?壓力一定很大,需要體諒。網上他們用的同款***全部翻了一倍的價格在賣;一切都像是一場盛大的狂歡。 他突然非常害怕,恐懼攫住了他的心頭:如果他不做點什么,他的過去就將無所遁形。喋喋不休的記者們已經開始問了:“你們是匹配還是相親?你過往有過什么——就職經歷?你的長輩或者親戚為什么都沒有來探望?” "……滾出去……” “不好意思?你和你的ALPHA丈夫之間的性生活頻繁嗎?大約是一周或一個月幾次?他的外空間作業員的工作會限制他的社會時間,你認為這會不會導致某些壓抑的根源——” “你覺得你們之間的矛盾主要產生在哪些層面呢 ,和原生家庭有關嗎?據我們所知,你的jiejie——” “——滾出去?。?!” 凌衍之陡然把床頭的監控儀器和水杯朝向記者砸去。監控儀器只是摔碎在地上;但水杯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那個問家庭矛盾的倒霉蛋被割傷了臉,還有一個砸中了腳趾。 病房里終于清凈了,但問題卻更加嚴重:大約20分鐘后,這段標有“暴力傾向OMEGA?”的視頻就開始繼續在網上瘋傳,另外一部分記者則涌向樊澍所在的工作地點。但凌衍之沒空去管樊澍怎樣了,瘋狂的媒體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已經開始采訪他的小學同學和老師。 他咬牙切齒撥通了手機里的一串陌生號碼:“你什么意思?!” “合同里有寫?!蹦沁吔泳€的人聲音平穩,毫無波瀾地說道。 “合同里有寫?!你他媽管這破事叫合同里有寫?!” 那邊突然笑了一聲。 “很奇怪,我覺得你罵起人來比虛著個臉有意思。不過凌先生,這個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你從樓上戲劇性地跳下來,要的不就是這樣的效果嗎?如果沒有任何抑制的話,輿論就是這么回事。在輿論面前,你其實是個千瘡百孔的篩子,根本經不起敲打?!?/br>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凌衍之忍著怒氣,“你故意把本來不允許播出的視頻片段放給媒體,你默許他們進入醫院,我懷疑你還授意他們攻擊我。為什么?我以為我們在統一戰線上,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br> “你不了解我,凌先生?!彪娫捘穷^,金鱗子淡然地說道,“我對我的合作伙伴很挑剔。成為我的伴侶是你目前為止能夠獲得的最好選擇,但你必須做點什么來證明你配得上我?!?/br> 第9章 一切正常 你配嗎?你不配! 什么?你配?你配幾把? 凌衍之掛斷電話之后,滿腦子都是諸如此類問候金鱗子的表情包。 張晨暉用盡吃奶的力氣聯絡了OMEGA協會的人,幾乎是半哀求著讓他們派人來維持秩序。他還報了警。一切都姍姍來遲,不過總算有了可以呼吸的空間,人群現在圍在醫院外側,很多路人在那兒駐足觀看,網紅打卡,警察不得不拉起一道隔離帶。他昏頭漲腦地走回病房,看見凌衍之怔怔地對著手機發呆。 “老天,窗簾得拉上,否則他們會用高倍放大的那種相機去看你手機屏幕——臥槽,”年輕人繞過來關窗簾時爆了粗口,手忙腳亂,“你,你你你等一下等一下,你的臉!” 臉上多了一道血痕。顯然,那玻璃瓶的反射碎片也傷了他自己,但極度亢奮中他竟然沒感覺到一點點疼。凌衍之這時候才仔細地看他手上的手機屏幕,那上面被他一劃,也抹下一道渾濁的血絲。 張晨暉大驚小怪地叫了護士,但對方顯然非常疲憊而且遷怒——媒體爆發事件導致他們完全沒辦法正常工作。工作量陡然增大了好幾倍,還有無數企圖偽裝成病患混進來的探子、在走廊自拍的網紅。他們的憋了一肚子的氣這時候都發泄到這位沒法走動的病人身上,每個人像是欣賞什么籠子里的怪物那樣在他的床前走了一個來回,諷刺他連臉上的一道刮痕都要大驚小怪。最后是張晨暉拿著藥來的,他干脆把病房門也一并關了,湊過來朝著凌衍之臉上蘸上藥水。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那扇門又被打開了兩次,護士探頭進來看了看,哼了一聲,又故意重重地將它帶上了。 張晨暉惱怒地站起來,掇了把椅子抵在門口。凌衍之緩過勁來,他突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好笑,好像小學生的某種幼稚的行為,于是建議:“你不如放個黑板擦在上面?!?/br> “我們那會兒已經不流行黑板擦了,幾乎沒有什么要用到的地方,幾年了都跟新的一樣?!睆埑繒熣f,但他拿了紙杯接了一杯水,十分有經驗地架到頂上,煞有介事地將門若有若無地掩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