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杉直視他，墨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的，一絲雜質都沒有，特別純粹、耿直和滲人。

    女仙該有的風情丁點兒也無，美則美矣，卻是塊木頭。

    清風松手。

    振袖。

    靈杉擦擦下巴，余光覷著清風，默默撫摸躁動的黑發，“稍安勿躁，小樹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會把他戳個對穿，呵呵?！?/br>
    靈杉走得利索。

    向來不羈的清風上君久立茶館，說不出心頭的煩躁來自何處，那棵小樹……屬實可惡。

    茶館老板見無事了，賠笑出來，“上君大度，饒她一馬，卻不知也是同鳴泉上君結了善緣?！?/br>
    “鳴泉，干他何事？”

    清風鳴泉并列天界兩大美男。

    一個死宅，除了偶爾干活就只會和同門后輩打什么電子游戲，奈何距離產生美，人氣超高。一個愛好到處閑逛，積累了不少迷弟迷妹，號稱行走的種蠱機器。

    同時兩人也是赫赫有名的陳年老光棍。

    一個死宅，怎么可能脫單。

    一個花花公子，怎么可能弱水叁千只取一瓢，他又不傻。

    “上君不知么，小的肯將畢春茶賣予那位女仙，一是她給的實在太多，二嘛，現在人人都知道鳴泉上君認了女兒，那精致漂亮的小女仙正是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br>
    “……”

    清風恍然。

    怪不得今日開會，總是臭臉的鳴泉那廝，瞇笑瞇笑的，跟開爛了的菊花別無二致。

    “原來是有了女兒?！庇信畠哼@么開心的嗎？

    他連女人都沒有，竟敢直接當爹？

    他不怕養不好嗎？

    先不說清風的腦回路如何被同期上君刺激到短路，一重天的某位絡腮胡大漢確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今日鳴泉開會。

    虛妄搜羅最近獲得的某界零食，開開心心打包，給靈杉送去。他向來把小樹當meimei，奈何鳴泉那廝不做人，總不許他見她。兩人不過是待在一起喝可樂，小肚雞腸的鴛鴦眼每隔幾分鐘就要過來看，尿頻都沒有他頻。

    真真煩死了。

    靈杉愛吃抹茶味的東西。

    他搞到好多。

    喜滋滋往叁十叁重天外天去。

    剛越過禁制，要跟小樹發信，整個人連人帶胡子，被一條粗長的藤蔓捆住拖向地面。他大驚，在天界這么些年，只聽過捕獸夾，還從來被聽說過“捕仙夾”。

    啊這，這是腫么回事？

    回過神來。

    人已在一片陰森高大的樹林，起伏的濃霧中暗藏殺機。

    虛妄呆滯片刻，大喊，“住口住口，我是你們主人的朋友，不能吃我！”話沒說話，粉色應援衣扒了，松緊褲衩扒了，就連他最愛的小豬豬耳機也被囂張的藤蔓拿走。

    虛妄終于回憶起，當初在無相山初見靈杉時的畫面。

    剛剛生出靈智的云杉樹。

    張牙舞爪在林中像蜘蛛一樣爬行，身后是排山倒海暴走的植物……說世界末日，也不過分。

    他費了好大的勁幫她化形，將多余的本體收成黑發。

    沒想到多年以后，當他從下界畢業，在上界養老，成為一個廢物時，噩夢竟然重新上演。

    虛妄歇斯底里，緊急關頭終于送信成功。

    靈杉過來，絡腮胡大漢已經變成了大漢——樹靈分泌的汁液有腐蝕性，他身上的毛，除了頭發有靈力護持，別的全脫了。

    虛妄穿著草莓平角褲，全身光滑可鑒，如同打過蠟。

    見到靈杉就開始嚎。

    “你搞什么嘛，搞什么要嚇我嘛！我好心好意給你送東西，你看你，臥槽啊，哪來這么多樹，會死人的！”

    “我種的，有些是我自己，有些是別的?！?/br>
    “你……竟然把自己種出來了？”虛妄崩潰抓臉，“你的本體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知道?！?/br>
    “知道你還種！”

    “虛妄，有人打我?！?/br>
    “??？”男人站起來，虎背熊腰，毽子rou虬結暴漲，沒了絡腮胡的臉稱得上陽剛帥氣。因為生氣，淡金色眼睛射出駭人精光，似有漩渦在動，“哪個逼敢欺負你？是不是鳴泉那個憨批？”

    剛才把男人欺負得屁滾尿流的藤蔓抖了抖，默默后退。

    敢把祖師爺稱為憨批的，不出意外，都是狼滅。

    虛妄是一團混沌的漩渦。

    平時的愛好是攪渾水，但本命技能……是吞噬。什么都能吞。

    “不是爸爸?！膘`杉揮揮手，示意他蹲矮一點，“是清風?！?/br>
    “清風！”

    一說虛妄就炸了。

    清風上君花名在外，到處留情。虛妄看著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拉扯大的純潔meimei，想到這樣那樣的可能，差點氣暈過去。虛妄梗著脖子粗聲粗氣道，“他……他對你，死妖風，好大的狗膽，欺負到無相門頭上來了?！?/br>
    靈杉點頭，“我很氣?！?/br>
    “我更氣！”

    虛妄摸把腦袋，胸口長出漩渦，其中似有無盡黑洞，“搞我meimei！我搞不死你！”

    ——

    清風：……搞你meimei的不是我。

    鳴泉：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