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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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因為視力不達標?!?/br> “啊……”顧宜樂嘆道,“好可惜?!?/br> 梁棟心說,不可惜。 你現在在我懷里,一點都不可惜。 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很快,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想到這個比喻的顧宜樂摸了摸癟癟的肚皮,才記起兩個人都沒吃晚飯。 梁棟披上衣服去廚房,顧宜樂黏著他,聞到煎培根的香味就張開嘴,像嗷嗷待哺的小鳥,梁棟便用筷子夾起來吹吹,等不那么燙了直接投喂到顧宜樂嘴里,盤子都省了。 “來y國還沒吃過正經的大餐呢?!鳖櫼藰愤吔肋吅卣f,“明天我要吃頓好的?!?/br> 這原本就在梁棟的計劃中,他應下了。剛要把煎好的蛋弄出平底鍋,顧宜樂丟在外面的手機響了。 “這個點,誰???” 顧宜樂軟骨動物似的粘在梁棟身上,磨蹭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出去接。 回來的時候步伐迅猛,慌得拖鞋都跑丟一只。 “我爸進醫院了?!鳖櫼藰窛M目驚惶,“我、我現在就要回去?!?/br> 電話是管夢青打的,太平日子過慣了,突發事件令她亂了陣腳,講電話的聲音都在哆嗦。 原是顧宜樂在國外拿了獎,顧東高興得到處通知親朋好友,街坊鄰居也不放過,吃過午飯就出門去了,樓上樓下挨家敲門送喜報,被鄰居們的恭維吹捧得飄飄然,走到樓道口的時候一腳踩空,栽了下去。 “骨折了,醫生正在里頭給他接,腦袋也撞到了,待會兒還要拍片?!惫軌羟喑槠f,“兒啊,你爸要是傻了,你可不能不管他啊?!?/br> 顧宜樂擲地有聲道:“不管摔傻了還是摔癱了,他都是我爸!” 在網上改簽完機票,前往機場的路上,顧宜樂才開始后怕。 父親顧東五十多歲了,雖說每天上班做家務,還有空陪管夢青跳廣場舞,成天笑呵呵像個快樂的小老頭,可每逢換季就感冒發燒不斷,身體到底不比年輕時硬朗,哪經得住摔。 顧宜樂甚至開始埋怨自己烏鴉嘴,瞎說什么滅爸,顧東要是真被他這個“不孝子”咒出個好歹,他也不想活了。 快到機場的時候,接到了彭舟的電話。 “我和盧學姐都在這兒,叔叔沒什么大問題,骨頭已經接上了?!彼f,“樂哥你別著急回來,在那兒安安心心參加音樂會?!?/br> 顧宜樂吸吸鼻子:“我已經改簽機票了?!?/br> 彭舟“嗐”了一聲:“那行吧,回來看看也好??傊@邊有我們呢,你別擔心?!?/br> 顧宜樂應了。 到地方開門下車,他忙拎起琴就往航站樓跑,聽到身后有人說“不是這邊”,又沒頭蒼蠅似的轉回來,然后一頭撞進梁棟胸口。 梁棟騰出一只手扶他:“別急,跟我走,趕得上?!?/br> 顧宜樂深吸一口氣平復呼吸,點了點頭。 等他跟在梁棟身后,抬頭才發現梁棟一手推著他的行李箱,一手拎著他的背包,一件東西都沒落下。 顧宜樂神魂歸位,想起剛才在梁棟住處,他著急忙慌地要回國,越是著急就越是六神無主,行李都是梁棟在他焦躁地打電話時默默幫他收拾好的。 他甚至忘了對梁棟說一句“事出突然”,還有“對不起不能陪你了”。 而那個時候梁棟還在給他做吃的,連口水都沒喝上,二話不說就開車送他來機場。 眼下面對近在咫尺的安檢口,臨別的不舍和遲滯襲來的愧疚令顧宜樂的腿如灌了鉛般沉重。 抵達希斯羅機場,看到碩大的“arrivals”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怎么今天就要走了呢? 顧宜樂快步上前,輕輕抓住梁棟的衣擺。 梁棟偏頭看他,眼神疑惑,像在詢問怎么了。 “我要走了?!鳖櫼藰氛f,“可是我們還沒……” 還有好多事沒做——沒有一起體驗英式下午茶,沒有一起嘗嘗y國的薯條蘸甜筒,沒來得及用草莓覆蓋琴吻,也沒來得及展示他練習很久的用嘴撕套的絕技。 他們相識數年,相戀四個半月,見面時間卻只有短暫的四天,顧宜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提臀無情受,打完炮就跑,沒有心。 距離登機還有些時間,梁棟站定腳步,面向顧宜樂。 他接了話:“我還沒帶你吃頓好的?!?/br> 顧宜樂搖頭,接過背包,從里面掏出幾條巧克力:“上次去便利店買的,你墊墊肚子?!?/br> 梁棟接了過來,低頭看了一會兒,說:“你送我的那塊巧克力,還沒吃完?!?/br> 想起那份通過郵寄送去的生日禮物,顧宜樂有些驚訝:“為什么不吃?” “溫度低,不容易壞?!绷簵澫日f了客觀理由,頓了頓,才道出真實原因,“是你給我做的,舍不得?!?/br> 聽到最后三個字,顧宜樂鼻尖猛地一酸。 真奇怪啊,他想,見面的時候那么激動沒有哭,身體交流那么熱烈也沒哭,連拿獎都沒掉一滴眼淚,卻在如此不合時宜的當下,他想哭了。 來l市之前,顧宜樂無數次想,梁棟是個什么樣的人,見面之后會不會幻滅,會不會覺得還是距離產生美。甚至悲觀地想過如果沒看對眼,這場戀愛是不是就跟百度百科上的網戀案例一樣,變成一場留有遺憾卻又理所當然的錯誤。 相聚的時間那么短,短到顧宜樂來不及了解梁棟的全部,卻足夠他確認梁棟的心意。 梁棟是個簡單到純粹的人,他對不喜歡的人事物從來不留余地,然后把所有的耐心和柔軟都留給了一個名叫顧宜樂的人。 四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們做了許多列在計劃中的事,也忽略了很多唾手可得的風景。 廣播里的女播音員用沒有溫度的語調播報航班登機通知,即將分別的戀人只好抓緊最后的時間,第一次好好擁抱。 “巧克力吃完,我再給你做?!鳖櫼藰氛f,“以后時間多著呢,只要你不怕胖?!?/br> 梁棟抱著他,說:“吃完可以攀巖?!?/br> 顧宜樂破涕為笑:“我也要學攀巖,你教我?!?/br> “好?!?/br> “圍巾別舍不得戴,我再給你織新的?!?/br> “好?!?/br> 顧宜樂深喘一口氣,通紅的眼眶埋在梁棟特意伏低的肩窩里,幾近乞求地說:“早點回來?!?/br> 箍著身體的手臂收得更緊,即便不曾訴諸于口,行動也已經替他說明。 梁棟閉了閉眼睛,篤定道:“好?!?/br> 飛機升向高空,在云層中顛簸又降落,抵達s市機場時天剛蒙蒙亮。 下飛機時,顧宜樂走在廊橋里回頭望,曦光落在線條流利的機翼邊緣,亮得并不刺目,他便多看了幾眼。 彭舟說會來接他,來的卻是蔣榆。 許是擔心人多走丟,蔣榆舉了塊上書“顧宜happy”的接機牌,到車上顧宜樂拿著這塊泡沫板傻愣愣地看,想起梁棟準備了卻沒用上的那塊,心里又開始密密麻麻地泛起一種似癢非酸的疼。 開車的蔣榆往后視鏡看了一眼:“怎么了失魂落魄的,玩得樂不思蜀了?” 顧宜樂搖搖頭,沒力氣搭理他。 到醫院直接去病房,除了盧簫笛有事先行離開,其他人都在。 大致了解了顧東的情況后,忙活了一晚上的彭舟和蔣榆也起身告辭。 顧宜樂把他們送到樓下,難得鄭重地向他們道了謝,彭舟擺擺手:“小事,回頭請我們吃頓火鍋就行?!?/br> 把朋友送走,顧宜樂回到病房,床簾拉開半邊,顧東用尚能動彈的那條胳膊招他進來:“都說了沒什么事,讓你不要回,難得出趟國,多玩幾天再回來嘛?!?/br> “該玩的都玩過了?!鳖櫼藰氛f,“早晚回來都一樣?!?/br> 管夢青這會兒不哭了,嗔怪道:“讓你走路不長眼,看把兒子嚇的?!?/br> “還不是你,非要打電話,不就摔了一跤斷條胳膊嘛,大驚小怪?!?/br> “行,那以后你從六樓滾到一樓,我都不帶看你一眼?!?/br> “瞧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 父母溫馨的斗嘴在s市春天溫暖的午后漸漸止息,看著顧東掛完吊針后睡去,顧宜樂將隔音簾拉上,留一條能聽見里面動靜的縫隙,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發呆。 今晚他陪床,管夢青早早做了飯送來,吃過之后顧宜樂便請護士打開折疊床,蜷臥在上面捧著手機打哈欠。 去的時候沒有感覺到的時差,回來之后隱有倒不回來的趨勢。 顧宜樂不想睡這么早,點開微信拍了拍梁棟的頭像,不一會兒,梁棟也拍了拍他。 緊接著語音通話就發了過來。 梁棟那邊似乎恰逢課間,周圍有人聲喧鬧。 “叔叔怎么樣?”他問。 “沒事,左臂骨折,已經打上石膏了?!?/br> “嗯?!绷簵澯謫?,“吃晚餐了嗎?” “吃了?!鳖櫼藰芬矄査?,“昨晚都沒休息,今天就上課?” “那是前天晚上,昨晚睡了的?!绷簵澱f,“沒別的事,就來上課了?!?/br> “哦?!?/br> 兩人對著手機沉默了一陣。 沒見過面的時候還不覺得什么,如今做過所有情侶間親密的事再倉促分開,這感覺與由奢入儉難無異——用rou眼看過,掌心觸摸過,被對方的氣息環抱過,如何還能忍受這種隔著千山萬水,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溝通方式? 顧宜樂覺得心口空蕩蕩,被剜去一塊似的,算不上很疼,就是難受極了。 不知道梁棟是否也一樣,還是說他一個人習慣了,有他在沒他在都無所謂。 冷不防地,顧宜樂打了個噴嚏。 初春的夜晚溫度比白天低,想起窗戶還開著,顧宜樂站起來,走到窗邊,一面拉動窗戶,一面沒話找話地對手機說:“忘了聽誰說過,打噴嚏是因為有人在……” 還沒說完,那頭自他離開起就表現得十分平靜的梁棟突然搶了話。 “我想你?!?/br> 在分別僅二十六個小時后的夜晚,顧宜樂握著手機的手倏然一緊。 許是受情緒影響,梁棟的聲音變得低啞,令人無所適從的思念融在兩邊截然不同的春風里。 唯恐對方聽不清,更怕對方不相信,他強調般地不斷重復:“我想你……樂樂,我很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