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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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士兵在戰場上不算多,但是要在京都里可就很稀奇了,就算是他們順著城墻走,也讓不少百姓議論紛紛,好奇這兵馬指揮司要做什么。 這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入到了京都的各家人耳中,只可惜領在鐵指揮前面的馬車并沒有什么標識,誰也猜不透是什么狀況。 都察院的人聽聞動了兵馬指揮司,立即就去找了兵部尚書,兵部尚書傻了眼,他根本沒有收到消息。 都察院的御史眼睛一亮,他們可清楚,這京畿兵馬指揮司現在是汪貴妃的人,這被拿住了錯處,可以參他一本! “走?!闭返淖蠖加氛裥湔f道,“現在就進宮,參那朱指揮一一本!” “是?!逼渌艘捕紤讼聛?,當下帶著吃饃饃墊肚子的兵部尚書一起,浩浩蕩蕩進入皇宮。 而五百兵馬已經到了蕭山山腳下,封老太君和歐旵并沒有上山,他們兩人若是上山反而拖累了速度,魏昭與嵇珩之兩人,一人拿著龍頭拐杖,一人捧著鐵券丹書,領著鐵指揮上山。 鐵指揮悶頭行進,等到見到了成九思,明衍郡主說是讓人壓下就壓下,讓綁起來塞口,就塞住了口。 魏昭與嵇珩之相互看了一眼,這鐵指揮如此按照規矩辦事倒也簡單,他們兩人一人拿著鐵券丹書,一人拿著龍頭杖是白拿了。 而正在院子里披著毛茸茸裘衣賞雪的婁小姐,忽然聽到了一聲巨響,丫鬟們驚呼出聲,然后小院的門轟然倒在地上。 “什么人?”婁小姐手里抱著暖爐被嚇了一跳。 鐵指揮的人直接像是老鷹抓雞崽子一樣,直接把站在院子口的丫鬟給綁住了,給塞住了口。 婁清韻在看到了拿著鐵券丹書的魏昭時候,牙根癢癢,“是你?!” 她看著鐵指揮大跨步過來,顧不得說呵斥魏昭的話,直接急急說道:“我是圣旨冊封的三皇子妃婁清韻,還有幾個月就要與三皇子成親,我看誰敢動我?” 這位鐵指揮聽到了婁清韻的話,像是沒聽到一樣,沒有一丁點的猶豫,直接大手把婁清韻的胳膊一扭,親自給她塞了嘴綁了手腳。 婁清韻的身份不一樣,魏昭說道,“流光,你管著他?!?/br> “是?!?/br> 鐵指揮很快就把這個庵堂給掃蕩得干干凈凈,他的濃眉擰著,看著魏昭,“就是這些人?要壓到官府去?” 魏昭搖搖頭。 “既然是賊人,那就應當由衙門來斷,要是衙門,要么是刑部,要么是大理寺,其他地方我不送?!辫F指揮的聲音可以說是鏗鏘有力。 “皇宮呢?”魏昭開口。 “什么?” “我的意思是壓著人去皇宮?!?/br> 這位鐵指揮自從領命以后,表情都是一樣的,就算是聽聞了婁清韻的身份,也沒有一丁點的變化,現在卻露出了詫異神情。 魏昭說道:“封老太君要告御狀,這賊人自然是要被壓入到皇宮里?!?/br> 剛剛只是詫異的神情,現在鐵指揮的神色竟是一點點崩裂,露出了難以言說的震撼來。 第113章 告御狀 跟著上山的兩人,一個十二,另一個也才十四五的模樣,兩個人還是孩子呢,告御狀這不是說笑嗎? 但再看看龍頭杖還有鐵券丹書,還有封老太君和歐旵,鐵指揮的眼角抽了一下,恐怕還真是告御狀,而且帶上這東西明顯是沖著婁小姐來的。 倘若朱大人在場,為了這位婁小姐恐怕還要周旋一陣,畢竟婁小姐是三皇子妃,鐵指揮面上表情回到了肅穆,心中已經轉了好幾個圈。畢竟軍令如山不是嗎?他總歸是聽朱指揮的令。 鐵指揮沒理會不停對著他眨眼口中發出嗚嗚聲的婁清韻。沖著魏昭詢問:“人全了嗎?” 魏昭說道:“主要就是九思師太還有婁小姐?!?/br> 要抓的就是假師太還有婁小姐,其他人跑了問題不大,更何況連這兩人都來不及跑,更遑論其他丫鬟。 婁清韻被牢牢捆著,她從來不是輕易死心的人,只是想著逃脫的辦法,一會兒就會怨恨起來魏昭來,她還給元安公主了裘衣,她怎的就恩將仇報,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見明衍郡主,怎么就得罪她了? 鐵指揮的拇指食指圈成一個圓,一個響亮的口哨響徹在慈念庵,聽到了這聲音之后,四角也有哨聲,漣漪一樣散開,顯然是鳴兵收羅的訊號。 這些士兵快速上山,呈現一種包抄的姿態,快速掃蕩了一下小小的山坡。 五百士兵齊聚之后,各個小隊的領頭向鐵指揮匯報沒有其他發現。 鐵指揮微微頷首,整理隊列,他昂首走在最前,五百士卒列隊跟在后面。 “九思師太”是男子,由封老太君帶來的人看管,婁小姐則是流光看管。 下臺階婁清韻的動作很慢,魏昭側頭看她,在她看到了成九思的時候,眸光流轉,似乎下定決心要做什么。 “把婁小姐背著,送下去?!蔽赫褜χ鞴夥愿?。 聽到了魏昭開口,婁清韻扭頭去看她,眼里噬人的目光讓嵇珩之都嚇了一跳。 嵇珩之看了看魏昭,對方又吩咐讓人背著九思師太下臺階。 嵇珩之走到了魏昭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怕嗎?” “沒什么好怕的?!蔽赫褤u頭,她對著嵇珩之笑了笑,“我們快些下山吧?!?/br> 幸而天色尚早,天邊還有迤邐一絲光,也因為這太陽并未下山,可以看清楚臺階,也不至于在臺階上打滑。 山下的封老太君龍頭拐杖給了出去,她就坐在馬車里,時不時往山上的方向看。 她算的時間是大約要花一個時辰,結果在大半個時辰的時候,聽到了整齊行軍的聲音。 封老太君在看到了婁小姐的一瞬間,額頭的青筋都快速跳動了一下,接過了嵇珩之的龍頭拐杖,她對著鐵指揮鄭重行禮,“多謝鐵指揮?!?/br> 鐵指揮連忙避讓開,“老太君客氣了?!?/br> 婁清韻在山上尚且可以告訴自己,告御狀說不定是明衍郡主胡說的,現在看到穿著一品誥命服的老太君,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只可惜這會兒不光是口中塞著帕子,她的眼睛也用一條帕子覆蓋住了。 到了這里就可以分兵,這從兵馬指揮司里借來的兵卒越早還回去越好。 留下了二十兵卒,鐵指揮也跟著這二十人一起去皇宮方向。 當馬車往回走,帝王正在會見這御史大夫們與兵部尚書。 京畿兵馬指揮司的地位與其他各地衛所不同,當時汪貴妃聽了一耳朵,發現這管指揮司的是她的人,心中罵那朱長秩不愧是姓豬,聽著就蠢笨得很。就連她一個沒怎么讀過書的人也曉得這里的兵卒不能動,平日里不過是練練兵,也沒什么大事,倘若是動了,那就是天大的事。 汪貴妃心中舍棄了此人,自然不會和趙桓求情,而因為汪貴妃沒有求情,心中一暖,世人都覺得汪貴妃不過是個殺豬女,有誰曉只有在她這里,他才能放松一二,在關鍵時候,汪貴妃更是從不和他為難。 趙桓等這些御史說完了后,捏了捏擰成川字形的眉,開口說道:“讓御林軍的人去押兵馬指揮司的幾個指揮都過來,如果要是朱長秩沒有跟著,就把他給朕找來?!?/br> 內侍應諾,倒退著行了幾步后才轉身趨步去傳訊了。 “諸位愛卿請坐?!壁w桓的聲音泛著冷意,“朕也倒要看看,是誰能動了這京畿的五百士卒?!” 四位御史再加上兵部尚書,這到宮里的五人相視而看,起碼這朱長秩是可以從這個位置上撤下,換上清流的人。 也不知道這是誰用了兵馬指揮司的士卒,難道是汪貴妃的弟弟。 這幾位大人被賜了座,正等著御林軍去拿下朱指揮。而朱指揮尚未押解入宮,就有內侍匆匆過來稟告:“圣上,一品誥命夫人封老太君、禮部尚書歐大人、明衍郡主等人求見?!?/br> 趙桓下意識地就想要說不見,忽然意識到封老太君的身份,說道:“幾位愛卿且在這里等著,朕去見一見封老太君?!?/br> 幾位大人剛稱是,就聽到內侍說道,“回圣上的話,封老太君說幾位大人來覲見是為了參她的,她希望幾位大人也留下,留下做個見證?!?/br> “你說什么?”趙桓的語氣不可思議,他霍得一下站起來,這動作讓內侍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 “封老太君……她還說……” “說什么!”趙桓的眉頭皺起,任他想也想不明白封老太君要五百兵卒做什么,偏偏這小太監不好好說話。 內侍的額頭上的汗水因為彎腰滴落在波斯長毛地毯上,他的聲音本下意識地弱了下來,但是想到自己是在匯報封老太君的事,就聲音盡力大了起來。 這聲音一大之后,足以讓幾位大人聽得清清楚楚。 “封老太君說,四百八軍士已經回了指揮司,只留下了二十人還有一位鐵指揮,他們負責押毒·婦婁清韻進宮?!?/br> 婁清韻三個字內侍說起來都帶著可憐的顫音,汪貴妃在宮中的地位丫鬟和宮女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婁清韻是已經下了圣旨的三皇子妃,竟然被老夫人一口一個毒·婦稱呼,內侍的腦子都是糊的,現在直接說了出來。 婁清韻三個字一出,幾位大臣尚未明白過來,而趙桓勃然大怒,在五位大臣進宮之前,他正在和汪貴妃說三皇子的婚事,汪貴妃一口一個清韻,他怎么會不知道婁清韻是誰? “大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婁小姐是朕看中的三皇子妃!” 趙桓扔出硯臺,啪得一下砸在小太監的旁邊,墨汁淋了他一聲,他抖得像是淋雨的小雞,砰砰地給趙桓磕頭。 “封老太君就在宮門口這樣說的,守宮門的御林軍還有其他內侍都聽到了?!?/br> 當時在宮門口,封老太君直接把捆得嚴嚴實實的婁清韻壓著跪地,她自己也筆直地跪著,高高舉起了鐵券丹書,就說了小太監傳的那些話。 這話總是要有人傳給圣上聽,于是這可憐的十三歲的豆芽菜一樣的小太監就被逼著傳話。 趙桓其實是要把硯臺往小太監頭上扔的,失去了準頭不小心扔在他的身邊,現在又抓著筆山正要扔的時候,兵部尚書往前一步,擋住了小太監。 “圣上還請息怒,這位公公應該只是傳話,封老太君為什么這樣說,圣上不如讓這個小公公快快去把人請進來,免得在宮門口鬧著也不好看?!?/br> 兵部尚書就等于御史與圣上的中間人,他悄悄比劃了幾個御史方向,讓趙桓一下動作就停下了,要是當著四個御史面前把小太監砸得頭破血流,明兒要是有個腦子擰得直接血濺朝堂,他在史書上也要得到一個暴戾的評價。 趙桓感覺自己的肺管子被氣炸了,單手撐著桌子,“還不快去把人請來?” 趙桓看著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他坐在了椅子上,剛剛他捏眉只是有些煩,這會兒當真是有些頭疼了。 很快浩浩蕩蕩的人就進來了,趙桓看著穿著誥命服手捧鐵券丹青的封老太君,感覺頭更痛了,“老太君,您這是……” 如果要是其他人,他早早就讓人松開婁清韻了,他替兒子選定的三皇子妃被捆得嚴嚴實實,嘴里塞著布,眼睛也被蒙著,皇家一丁點的體面都沒有了。 只是這人是封老太君,大齊唯一異姓王的獨女,也正是因為這老將軍只有一位嫡女,家族的榮耀不會繼續傳承下去,所以封老太君這一人地位超然。 封老太君捧著鐵券丹書,“皇上,我調用兵馬指揮司的軍士們是因為擔心拖久了,事情會身邊,沒有了證據,我怕我孫兒的死永遠無法真相大白,我捆住婁小姐正是因為是她害死了我的嫡長孫?!?/br> 封老太君何嘗不想哭?只是她深知淚水要在關鍵的地方用,現在就是哭個痛快的時候。她的聲音哀切,深深俯下身子,額頭叩在冰冷的鐵券丹書上,一聲聲喊著: “我可憐的朗哥兒,祖母當時不知你的冤屈?!?/br> “祖母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相信你死了,你知道嗎?王嬤嬤都覺得你可能是少年春心萌動,才想要做出不合適的舉動,你爹娘也覺得你死得不名譽,對外只說你是急病去了,但是祖母都不信的?!?/br> “朗哥兒,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那些事情你不可能做,祖母真是后悔,為什么當年要同意給你定這門婚事?!?/br> “朗哥兒,祖母今天豁出去了,當著圣上的面,我要戳穿這個毒·婦的真面目?!?/br> 這一幕讓五個大臣都大為撼動,再看看禮部尚書歐旵,這位身兼太子太傅職位的歐大人也用袖子擦拭眼淚。 兵部尚書和幾位御史坐得有點遠,他不知道封老太君的嫡長孫是誰,聽到歐大人開口,他才恍然,原來他們指的是婁小姐先前的未婚夫——鐘世朗,而鐘世朗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歐大人的學生。 封老太君先前是哭著替孫兒喊冤,她現在聲音已經啞了,卻仍然撕心裂肺地喊著:“圣上,我在外說婁小姐是毒·婦其實不夠準確,她不是毒·婦,而是蕩·婦!” 毒·婦這個形容詞可以說對父母不孝順,對公婆不恭敬,對兄弟無友愛,甚至夫妻之間拌嘴都可以說是毒·婦,而蕩·婦直指婁小姐的人品,這個詞對女子要羞辱得多,趙桓注意到,婁小姐的身子都是一顫。 趙桓的頭越發疼了,這老太君每說完一句,就對著鐵券丹青叩首,把額頭深深貼著皇祖父的賞賜,讓趙桓實在沒辦法讓封老太君住嘴。 “這把小刀是圣上允許我隨身攜帶,是我亡父去戰場之前贈與我的禮物?!狈饫咸氲搅送龈?,淚水越發洶涌,父親一直庇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