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又想開口呼叫一番引起風華君的注意,九葉罌當即往手肘上攢足了勁,朝著他的腰腹狠狠一捅。也不管這身軀承受得住施展靈力與否,再是趕緊設下一禁言術叫柳出藍再說不出話來。 這番功夫一做完,九葉罌暗舒一口氣。朝風華君那處投去一瞬視線卻產生了一種方才她的所作所為全被他看在眼里的錯覺。 好生閉口不言,靜瞧風華君突然出現是要做什么。 歸凌語畢后風華君卻是沒有做出回應,百里門中的修士一見他沉默便心里犯憷得厲害,于是乎歸凌又道:“不敢對風華君有所隱瞞,門中嗅靈弟子覺察出醉翁山口有嗜血之氣,而吾等趕來之時天羅網已將這自稱為鄉野姐弟的兩人懸起……只是,無人承認是第九令罷了……” 說到這里,風華君還是一臉的淺淡神色,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似乎他就只是偶然路過這里,再是偶然聽這個人說說現下的情況罷了。 九葉罌很是懷疑他下一瞬便要秉持他那從不撿爛攤子管的高潔正直品行淡漠走開。 咦?轉念又想,她為什么要擔心他走開?她不是在躲他么…… 歸凌說了這么多,風華君還是一言不發。忍不住抬首瞧一眼風華君,歸凌還想繼續開口問問他這兩人當中是否有那女瘋子第九令。 然,就在歸凌開口的前一秒,風華君終于舍得開口。 話語依舊淺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魄力:“他們二人皆不是?!?/br> 又怔住一瞬,九葉罌連著眨眼數下,這是她看錯了還是聽錯了?她認識的風華君從不說謊話,從不做有損他高風亮節品性之事,怎么這次卻睜眼說瞎話? 還是說她這層黑紗的效果極好,即便是風華君也沒能認出她來? 總之九葉罌深信,風華君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畢竟當初是她欠下他一番永遠也無法償還的血債。 一晃神,又被歸凌不可置信的話語拉回思緒。 “這……風華君是不是看錯了?嗅靈弟子分明查探此處有嗜血之氣……”歸凌的語調越說越奇怪,竟有幾分懷疑是風華君中飽私囊故意包庇的意味。 “這里沒有第九令?!边@一次他接話極快,話語依舊淺淡。 “這……”歸凌擺明是沒辦法就此罷休。 這就尷尬了。九葉罌暗自偷笑,沒想到風華君說起胡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嘛。 原以為再怎么僵持這些修仙弟子也不敢忤逆風華君,離開也只是時間問題。但,奈何半刻鐘之后偏生來了一位輩分凌于風華君之上的人物。 百里門門主,琴柯高人。 九葉罌這一起一落的心情可謂是將她折騰得夠嗆。又來一位修仙人士,她今日怎么就這么倒霉?所有要尋她麻煩,要她以死謝罪的人都湊一窩來了? 而最終結果是,風華君,九葉罌,柳出藍一同被“請”上百里門。 當然,對風華君自然是恭恭敬敬請上去的。 入百里門后九葉罌便與柳出藍被綁在偏殿的柱子上,也不知風華君同琴柯高人說什么竟說了一個多時辰,然后便有修士來給他們松綁。 “高人說,暫留二位同僚于百里門休息一段時日,二位好自為之?!边@小修士傳完話便一溜煙跑走了,生怕第九令真在這兩人之中,要將他碎尸萬段…… 九葉罌暗道,看來她死前的名聲確實是臭到了極點! 解開柳出藍的禁言術,柳出藍當即甩手大鬧:“九jiejie怎么能這樣對我,不叫我說話倒不如一刀捅了我!” 四下無人,柳出藍干脆耍賴一屁股坐下。 瞧著他那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樣,九葉罌心中好笑。說起來這似乎是她第一次禁他言,也難怪他反應會激動了些。 “也不小了吧,怎么還跟個小孩子一樣瘋瘋癲癲的?”說著她伸手去摸他的頭卻被他一下躲過。 又是氣憤道:“九jiejie,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別像以前那樣總摸我頭,也別總拿糖來說事,叫別人聽了去可要笑話死我!再怎么說我也是一介翩翩君子??!” 一下沒忍住,九葉罌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后便是止不住地狂笑一陣。 柳出藍嘴角一抽,著實困惑,又覺著她是在嘲笑自己,遂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又是拉又是扯的,活像兩個三歲孩童在打架。 “好了好了,我不笑話你就是了,乖~”九葉罌故意挑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尾音,與柳出藍站起來的那一秒只見他神色驟變,立即整理一番衣襟墨發。 九葉罌背對偏殿門口,但瞧柳出藍像見到鬼般驚恐的模樣也能猜到現下是誰站在殿外。 不出所料,柳出藍道:“風,風華君……” 背脊泛起一個極深的寒顫,九葉罌狠狠一閉眼,一口氣提著都不敢呼出來。 是風華君,是風華君! 柳出藍很會給自己找空子鉆,也不知自言自語了些什么,一下便從偏殿中側著退了出去,叫她一人站在這里著實尷尬。 可那風華君是何人?即便氣氛再尷尬他都能不動如山。這不,兩人這么一站便去了半個時辰。 九葉罌糾結是該跑還是該同他將十一年前的恩怨解決……但,要說解決恩怨的法子,也只有她死呀。想想也是怵得慌。 不過,她也不是什么嘍羅角色,既然號稱十二空山處臉皮最厚最不知羞的人,那也不能對不起這名號了…… 如此想著,九葉罌鼓足勇氣轉身面向他。 月華稀疏,加之帷帽之上還垂了一層黑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個,好久不見啊,風華君?!?/br> 此言一出,半響沒有回音。 她又是呵呵干笑幾聲,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膽子就朝著殿外頭走了兩步,然后盡量表現得與從前無異。 一手拍在風華君肩上,引得他微微側首。 勾眉一笑,再隨意不過:“既然被你發現身份了,說吧,想要我怎么給她償命?” 九葉罌心想,既然打不過他也跑不過他,反正都是要死,不若自己主動點,說出去也好聽些。 然,風華君卻像是沒聽見她這句話一般,微一后退叫她的手掌懸了空,“時辰已至,隨我出去引魂?!?/br> 話語之意,與十一年前無異。 第5章 魑魅魍魎魂 再見風華君,他居然不要她的命? 九葉罌一下沒反應過來,但卻很是聽話跟著他像從前一樣夜出引魂。 風華君在前,她跟在后。醉翁山中全是竹林,死魂也很多,風華君一人在前頭好生認真以紫竹洞簫為其引魂。 輕輕揚揚的簫音別說是死魂聽了會沉醉受不了,就連九葉罌這個大活人聽了,也是陶醉得不行??! 一邊開著小差思索風華君不殺她的各種可能性,一邊兀自于那清揚的簫音中陶醉。 “哎喲?!币徊涣羯?,她頭上的帷帽便撞上了風華君的背。 摸摸額間,的確是走神了,走神了……連他是什么時候停下腳步的她都不曉得。 簫音滯住一瞬,然后風華君才姿態甚好的慢悠悠轉過身來,清淺開口:“若是無法引魂,你便挑有執念的魂魄為其渡魂?!?/br> “???”九葉罌下意識發出一聲疑問性質的感嘆。為什么風華君遲遲不提從前的事?反倒是這樣的風華君讓她心中極度不安。 以前的風華君才不是這樣!他突然不那么秉公處事,她倒不習慣了。 風華君淺色的眸子盯著她瞧,再開口:“明白沒有?” “明白明白……”畢竟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即便是最沒心沒肺的九葉罌也會有心虛的時候。但,她自認為十一年前她做的事是沒錯的,只是給風華君,給修仙界造成了些意料之外的傷害罷了…… 于是乎,風華君不提,她那顆心虛的心便一直懸著。 一直到這小半座山頭的良魂被風華君以紫竹洞簫全數引入本體之中,九葉罌才得一機會同他坐下來好生談談從前的事。 山坡上,眼瞧著黎明將要破曉,兩人卻是倦意全無。 九葉罌強壓心中的忐忑不安,視線一直若有若無掃去風華君面上。 如此重復了好幾十次,風華君稍稍側首一瞬,姿態極好,終于開口:“你有話要說?” 九葉罌心中嘀咕,怎么可能沒話說? 先是試探性一問:“風華君……還曉得我是誰不?” “知道?!痹捳Z很淺,視線向前。 她索性將心中的話一骨碌倒出來:“那個,風華君應該要仇恨我,要對我喊打喊殺,要想盡辦法戳破我的身份讓我被八大望族四大世家追著緝殺才對呀,怎么,反倒是幫我隱藏了身份?” “還有……十一年前我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我雖不覺著自己殺她殺錯了,但確實也是傷害到了你……你,沒什么要對我說的?”九葉罌生怕風華君記不得她對他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加緊提醒道:“比如,罵我喪心病狂,殺人魔頭或者是永遠不原諒我之類的?” 風華君一直平視前方,沉默好一瞬再開口時很是鬼使神差地掐了個第一束光線破開暗色之際。 他清淺道:“先前的事情,你我扯平?!?/br> 咦?這么好說話?九葉罌實則懷疑這是個被掉包的尉遲風華! 十一年前,她不僅是一人血洗了整個長樂門,更是連同風華君的未婚妻都一并殺了。而后她是如何死的應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待長樂門成為亂葬崗后,是尉遲風華出現在她身后,將她一劍穿心,分毫不差。 那時候九葉罌才十四歲而已,便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 她殺他未婚妻,他又殺了她,這就是那“扯平”二字的意思。 瞧風華君面上當真沒有絲毫仇恨她的意思,九葉罌內心竊喜一番。若是不同他產生間隙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被殺就被殺,總歸她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舒下一口氣,再是將視線轉去風華君那側時,九葉罌忽然注意到風華君束發的發帶變了顏色。 只能以白色發帶束發是十二空山處一個很不能被理解的規矩,但大家還是都照做,更別說是一板一眼的風華君了。 不過,這萬年不變的白色發帶怎么變成云藍色的了……且,那還是云藍色的抹額,從前只被風華君綁在額間而已。 似乎忽然想起些什么,九葉罌方要問一問他這回事,風華君便在下一瞬起身,微微凝目,瞧向另一邊山頭。 驚得九葉罌也跟著站了起來,忙開口打趣:“這么嚴肅,見著鬼啦?!?/br> 風華君神色凝重一分,取下腰間的紫竹洞簫持握在手,很是較真回答:“的確有鬼?!?/br> 好吧,風華君不說謊話,他說有鬼那便是有鬼了。 “等等……”又是一驚一乍,九葉罌也掏出腰間的血色竹塤,連連按下風華君欲奏簫的手。 “風華君稍等!” 第6章 百里門歸凌 這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