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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傷是當年天暮山時留下的,這些年只有很少人了解。但是李晝眠猜測,這個要殺他的人恐怕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有一定殺了他的信心。 李晝眠輕輕嘆了口氣,克制住不適,屏息靜心,神識籠罩四野,感悟著周圍草木搖曳,微風舒卷。 天上孤日懸空,周圍黃沙枯草,李晝眠獨身而立。無邊曠野,只有他和他的影子。 他靜靜地等待,太陽往西邊又偏了一寸,漸漸泛起晚霞。終于,他握緊手中長弓,平靜說道:“你來了?!?/br> “李世子不在云州陵城,卻在這里等我,是怕我用一城人的性命威脅你?”他身后空中浮現出一團黑霧,漸漸凝結成一個人形,“李世子真是大仁大義,可惜一腔心血,無人知曉?!?/br> “果真是化神期的魔族……”李晝眠淡淡笑了一下,“你們為了殺我,還真是煞費苦心?!?/br> “魔族無人不重視李世子,能以化神期修為傷我君上,您是第一人?!?/br> 李晝眠挑眉一笑:“謬贊了?!?/br> 他猛然轉身,舉弓拉弦,就要動手。在看到黑霧凝結成的人影時,他卻微微一愣,動作下意識頓了一頓。 那人白衣長發,面容清冷,逆光站在晚霞里,一眼看去不像魔族,卻像是他的一個熟人。 李晝眠一瞬間有些恍神:“林——” 他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 第26章 一盤棋 他們私底下卿卿我我恩恩愛愛!…… 晚云落日,霞光絢爛,一剎那間,李晝眠仿佛看見林尋舟站在他不遠處,正朝他緩步而來。 那人白衣翻飛,竟真有一種飄然如仙的意味。李晝眠怔然微愣,手中長弓微微一顫,又恍然回神,靈氣凝結成箭,離弦而出。 長箭擦著對方的衣擺呼嘯而過,最終錚然一聲沒入地面。 百草蕭瑟,四野寂靜。 魔族沈白忍不住輕笑出聲:“李世子的箭居然也會射偏?!?/br> 李晝眠的神色已經重新恢復了平靜。 他已經看清了對方的臉……與林州很像,卻終究不同。 “你剛剛的心亂了?!鄙虬子行┯鋹偟靥鹗?,摸了摸自己的臉,“為什么,因為我這張臉么?” 錚—— 箭如流光,卷起一陣風浪,直擊沈白面門! 沈白面色一肅,右手一翻,從指尖開始染上墨色,往空中輕輕一點,瞬間散開無數黑色的絲線,如同一張巨網。箭光沒入巨網中心,炸開巨大的波動,四周枯草如同波浪一般向四周蕩開。 李晝眠冷冷道:“魔族果然善于變化,可惜你雖然變成他的樣子,卻只得其形而不得其神,比他差的遠了?!?/br> 他的林州出塵絕色,善良義氣,豈是魔族能模仿的了的?李晝眠憤憤然地想。 故意變成林州的樣子來騙他,魔族其心可誅! 沈白聽到李晝眠的話,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臉,微笑著說道:“你看起來很喜歡他?” 不是說李晝眠與林尋舟已經退婚了么?沈白微微瞇起眼,心想,莫非其中還另有隱情? 于是沈白眨眨眼,故意笑道:“真巧,我也喜歡他?!?/br> 李晝眠一愣:“你說什么?” ...... ...... ...... 陵城小酒肆里,光線昏暗,晚霞余暉斜照進來,穿透空氣中飛舞的浮塵,給木桌木椅、坑洼地面都渡上了一層淺淡的金色。 光線溫暖,柳煙卻覺得心底很冷。那是一種從骨子里滲透出來的恐懼,不知所起,卻如影隨形。他看著那個白衣人的背影,感覺有無邊的風雪向他涌來,一層層冰霜凍結他的四肢—— 雖然他知道,自己正站在初春的落日里,周圍鶯啼燕語,從來都沒有什么霜雪。 他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你是誰?”這個背影很熟悉,他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白衣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道:“愛護家人之心,無可厚非。但是在天暮山一事上,李世子已經盡力做到了他所能做的。危難當前,無人能退,不論地位高低貴賤,上下皆有犧牲之覺悟。敢于只身獨面魔君,李世子何嘗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射出的那一箭?” “若無李世子關鍵時刻扭轉戰局,死的人只會更多,或許這陵城也早已淪于魔族之手,萬千人家死不瞑目。你不去恨魔族這個罪魁禍首,卻怪李世子沒能救下所有人,你不覺得自己欺軟怕硬,邏輯奇怪嗎?” 柳煙只覺得一股血沖到頭頂,渾身顫抖,羞怒交加,想要反駁,卻覺得喉嚨干澀,說不出話。 白衣人輕輕嘆息一聲,似乎覺得有些無奈:“無論如何,沒有什么是你與魔族勾結,殘害同族的理由?!?/br> 一旁的柳梳云原本正怔怔看著白衣人的方向,覺得這個背影分外熟悉,忽然聽到這一句話,一個機靈反應過來,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震驚出聲:“勾結魔族?小叔,這又是怎么回事?” “……” 柳煙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他微微垂眸,流露出一種悲涼意味。 “魔魂入體,就是半個魔族,你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卑滓氯藝@道,“人魔不兩立,靈氣與魔魂也不能兼容。你以魔魂強行提升自己的修為,就算我不對你出手,你也活不了太久?!?/br> 柳梳云雙目失神,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長椅。他難以接受地搖搖頭:“小叔,你真的……你怎么能這么做?我父親死在魔族手里,我修真界與魔族勢不兩立,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