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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招手,侍童魚貫而入,身邊跟著許多護衛,把掌門們都“請”了出去。 只有金勝寒還杵在原地,仿佛被人點了xue,一動不動話也不說,金芝語從進門就沒正眼看過他,見人都走光也不端著了,大聲質問秦箏,“別家掌門都是你的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以后也只會聽你號令行事了,可你讓我做梅莊的掌門,我從來沒說過要以你意志行事,你就不擔心我跟你們地藏神教不對付?” “我看重的是人,不是看人家會不會跟咱們一條路走到黑。地藏神教能不能有未來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這么多人,往后出去闖蕩江湖要改邪歸正,規規矩矩地過日子,且有段時間適應,我身為教主,能為兄弟們做的也只是求各位新掌門一視同仁,該提點提點,該約束約束,但也希望各位不計前嫌,莫有偏見,這往后才有太平日子可談?!?/br> 秦箏說得很誠懇,金芝語也不是不識趣的人,聽了進去,報以一笑,“好,梅莊這次得掉層皮,我看咱也無力去提點誰了?!彼龥_著秦箏抱了個拳,“那我先告退了,許久未曾回家,是該去看看?!?/br> “等等!” 聽見“回家”兩個字,金勝寒終于抬起了頭,怨懟一掃而空,他看著自己的女兒,滿目凄涼和愧疚,秦箏覺得他這幾日平白蒼老了十幾歲,再無那金老莊主的威嚴氣魄,看著也是可憐。 “為父……對不起你?!?/br> 秦箏嘆了一口氣,把大堂留給了這對冤家路窄的父女倆,帶著下人出去了。 “教主放心得過金芝語,可那金老莊主老jian巨猾,不看著行么?” 秦箏背著手笑,淡淡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金家的小妮子將來會是個人物,賣她個人情她會領的,虎毒不食子啊,再厭棄也是自己的親爹,我何必置人于死地?” “教主說的是,小的也是頭一次見到金小姐,英姿颯爽不輸男兒,不過看她對教主有些不敬……” “哈,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嘛!”秦箏大踏步往前走,輕車熟路地往廚房去,“勞煩你,把凍著的鱸魚取些來,放在廚房就好,我做晚膳要用?!?/br> “不勞煩不勞煩?!?/br> 下屬跟在秦箏身邊隨身伺候已經好幾日了,見他在各種人之間游刃有余,處理事情又井井有條不慌不忙,最讓人意外的是秦箏脾性十分寬和,同曾經的谷主們尤其溫庭云這位尤其不好伺候的相比,秦箏待下簡直可稱得上是溫柔得過頭。 下屬受寵若驚道,“教主真是太客氣了,我記得你早上說今日要做臊子面呢,又改鱸魚了么?小的去取就是?!?/br> “中午吃面,晚上吃魚嘛,換著來,嘖……”秦箏費力地把袖子挽到胳膊上纏結實,推開廚房的門,在灶臺前摸著下巴考量先準備什么,一邊自言自語道,“還得先煉個醬料,子卿隨我,口味重,嗯……煉醬!” 下屬不敢過多叨擾,他們這些天看在眼里,新任教主和九爺關系匪淺,確如外界所傳是那種關系,誰也不敢怠慢,他忙不迭地去取魚去了。 秦箏喜歡一個人忙前忙后做出一桌子飯菜,很有成就感,從來也不叫誰來打下手,他正做得起勁兒呢,胸口一陣悶疼,習以為常的腥甜又攏在喉頭,只好趕緊轉身找地方把污血吐了,還沒抬頭發現有人進來趕緊用袖子去擦嘴,誰知看見的人是蘇耽。 “今天換了新藥方,活血通絡的,會苦些?!碧K耽是端著藥來的,每日定時定點看著他喝完,雖然死期將至已是心照不宣之事,秦箏還是該喝就喝,眨眼就下了半碗,蘇耽看了眼灶臺,被秦箏折騰得滿滿當當連根筷子都插不進去,勸道,“教主別忙活了,谷主出了遠門,過幾日才能回來?!?/br> “出遠門?!”秦箏從碗后面睜大了兩只桃花眼,“他連下床都困難怎會突然出遠門?出了什么事?你們怎么不攔著呢?” 左手鍋鏟右手碗齊齊被他一扔,風風火火地忙著就要去馬廄,“也沒人跟我說一聲,他傷沒好全,萬一出點什么事怎么辦?我去找他,他去哪了?” 蘇耽一把扯住秦箏的衣袖往回拉,“他沒說,教主別急著去,左右不過五六日就回來了,谷主走之前就交代我千萬照顧好你,等他回來?!?/br> 秦箏又著急又不解:“他到底干嘛去了非這會兒不可?” “我真不知道,他不愿說誰敢問吶,我猜是跟你有關,你也不看看自己這臉色,吃多少藥也補不回來,他瞧見了能不焦心么……” 蘇耽擺出一臉苦相力求讓秦箏相信他真的不知溫庭云去向,順手去搭了下秦箏的脈,這一下更是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能說了,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今天是不是覺得好些了?” 秦箏:“恩,是比昨日好些?!?/br> 方才跟人動了武,卻與之前不同,急調內力后并沒有全身扯著經脈疼痛。 蘇耽心里咯噔一下,回光返照之相已現,人會短暫地覺得自己有大好的趨勢,然而這精神氣能維持的時間最多一天,那之后頹勢會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掏空這副身體最后的能量。蘇耽盡量維持著尋常神態,不想讓秦箏看出什么端倪,繼續勸他,“你既好些了就待在教里等他吧,不是還有事沒料理完么,等把那幾個瘟神送得差不多他肯定回來了?!?/br> 秦箏想了想只能答應下來,地藏神教許多事情沒理清楚,在他死之前,他還是希望能還給溫庭云一個稍微像樣的神教,便道,“嗯,蘇耽你去把傅嚴叫來,我還有些事要交代他,子卿的動向,派人出去打聽打聽,找到人了就跟著他,別讓人一個人在外面,我總是不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