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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征手柄松開,從自行車上下來,坐進了一輛公交車后座上。這公交車座椅很高,他雙.腿懸在半空中,輕飄飄不著力。方征身邊有個少年倒在他肩頭,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的側臉,“征哥哥,你去上大學了我怎么辦嘛。我每天都見不到你了,怎么辦嘛?!蹦锹曇舫錆M了委屈。 方征又好笑又好氣,“我就在北京上學。中午還能和爸一起吃學校食堂,周末就回家。學校離咱家不到三公里,你要天天來見我也可以啊?!?/br> 子鋒道:“可你要住學校里。和其他人住在一個屋?!?/br> “就許我跟你住一個屋啊?!狈秸鼽c了點他的額頭,心里有個聲音似乎在提醒他不太對,然而他已經自然而然道,“等以后你娶了媳婦,難道還跟我一個屋啊?!?/br> “不啊?!弊愉h也很自然看著方征,斷然道,“征哥哥不就是我的媳婦嗎?” 公交車周圍的人聽到這話,都隱在了黑暗中。方征坐著的地方變成了一張床。他的雙.腿癱在床沿,依然毫無知覺。他仰頭看著子鋒,子鋒已經俯身按在他身上,方征模糊覺得這姿勢似乎很熟悉,卻還是有些不解,“我是你的媳婦嗎?” “是啊。征哥哥,等以后我考完大學,就去和你住一個屋?!弊愉h伏下身輕輕在方征耳畔一吻,又輕輕抬起他的一條腿,“我要學醫,把你的腿治好?!?/br> “我的腿怎么了?”方征不太明白,“我剛才騎自行車挺好的?!?/br> 然而子鋒俯下身趴在他身上哭起來,眼淚大滴大滴涌出,哭花了英俊的臉蛋。子鋒一邊哭,他身上的裝束就在變化。方征先是看到子鋒短發變長變亂,身上的白布衫也變成了黑色的披肩,他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圈一圈地骨刺鎧甲,一件純黑的大披風把他們兩人均罩住。子鋒背上的兵器接連出現,百仞枝、扶桑弓,還有一只巨大的青翼。方征逐漸在子鋒眼中找到了那種他熟悉的、悲傷中帶著點瘋狂,野性難馴的光澤。 方征依稀覺得這似乎才是子鋒真正的模樣,他不由得想伸出手,又遲疑著縮回來了?!靶′h,你好漂亮,可你好危險。我有點怕你?!?/br> 子鋒似乎高興又傷心:“征哥哥,你要是離開我,我會把你吃掉的。你要是死了,我也會把你的尸體吃掉。你現在雙.腿走不了路。你去哪里,我都抱著你?!弊愉h居然伸出了一只龍爪子。下半身也變成了一條龐大黑鱗龍尾,把自己卷了起來。尾部約有樹粗,方征就跟陷在個窄口井沿中,只能伸出兩只手攀著他。 方征總覺得哪里不對,他看到子鋒哭得臉更花了,方征伸手去揩他的眼淚,卻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雪白的骨架。盤龍攀抱住的是一具白骨。方征感覺心空空的,有點想哭,但低下頭發現心臟也沒了。理論上眼睛也應該是沒有的。但他仍然能看清周圍的景象,這里有許多巨大的深海扁骨魚,蛇套巖層綠石層,盤龍身體的龐大軀干蜷縮在一大堆銅器和玉石上。想必是龍巢的一隅。 別哭,小鋒,方征低聲勸道,原來你沒把我吃掉??墒潜е吖穷^也不是個事。這樣,我們打個商量,你好好睡吧,睡五千年,如果等你醒來的時候,我的骨灰還沒吹散,你就把我送到地上去……說起來,這碧綠蛇套巖層里有好多的玉石……好漂亮……這是岫玉吧?碧綠色,跟瑪瑙似的。是遼寧的岫巖?真巧,我跟那地方特有緣。小鋒,我告訴你,當年,我養父就是在遼寧考古的時候撿到我的呢…… 征哥哥出生地的細節,在第 100 章的時候提過。 嘗試找一下日更節奏,復健,哪天落了也別罵我,畢竟誰也不知道領導哪天又叫加班到九十點,那樣就會在第二天中午12點更。習慣五六千字一段節奏,日更起來先只能三千,晚上更。 第202章 方征的鼻尖還嗅著那充滿潮濕水汽的蛇套巖石洞窟味道,他的身體已然離開依傍,似在半空懸浮。又過了很久,方征模模糊糊發現自己似飄在水中。他偶爾睜開眼皮,外面有很多星星點點的東西在閃。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白晝黑夜,也不知道饑餓冷熱,方征又醒了,這回醒得比較徹底,他一瞬間回憶起來之前的事,登時明白自己受制于棄君的事實。他剛要掙扎喊叫,忽然渾身一僵。 方征現在動彈不得,似被泡在一壇黏附極強的糊狀物中。他能明確感覺到腰部以上的受縛感,都被那玩意粘牢了。只露出他的頭和肩膀。然而他的下半身雙.腿毫無知覺,只依稀覺得有兩個重物墜著,仿佛一團毫無生氣蜷縮在罐底的玩意。這種感覺真奇怪,方征勉力提氣想從這團黏液中爬起來,他的真氣通常都能運轉一圈,把力氣灌注在四肢上。從前這是很自然的動作。然而此刻他剛一運氣,發覺真氣不能下行,也運轉不回來,提不了力氣。 方征駭然,心底莫名升起惶然——棄君真的把他雙.腿砍斷了?方征感官一向敏銳,其實不必多推斷只需要遵循感覺,都能承認明白這令人絕望的事實。但他并未太過沮喪,他眼睛瞎過,生活相當不方便。此刻他也不知道相比起瞎眼,腿斷了會不會更糟。再者,他看過羿君居所中的樹皮記載,棄君曾經也斷過雙.腿,后來靠著偃法和藥草又能重新下地走路。這說明有“辦法”存在。無論棄君究竟是多大的敵人,只要“方法”客觀存在,方征就不會真正絕望,他總能弄到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