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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鋒好奇:“第七招都已經能看到那么遠,還能預測,第八招又是什么?” 龜甲上的第八招就是一個人盤腿閉眼坐在原地。就連娥皇女英養子的八陣分解圖上面,最后一招的姿勢也沒有變化,變化的只有背景上星點的位置順序。方征覺得如果展開想象,這就很像所謂的“汲取天地精華日月星辰靈氣”之類的暗示,但他干坐著自然是不能發動的。 而且每次“看”完白霧中的景象,方征都覺累得夠嗆??吹迷竭h,時間越久,他消耗越大。此刻他幾乎都沒力氣抱著子鋒,只能手搭在他的肩上。虧得子鋒那只右手緊緊扣著他的腰際抱緊,不讓他掉下去。 方征雙眼沉閉,這回是真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但方征仍然勉力問:“小鋒……那個棄君說,你,還有小冰小火,最后會站在他那邊。他要抬起半陸?;謴挽`獸主導的世界,殺掉所有的人類……你告訴我最真實的想法,不必有顧忌?!?/br> 子鋒頓了頓,“征哥哥,我當年被龍獸血脈控制思想的時候,是無所謂螞蟻生命的。不執念也不仇恨,只是隨手去做罷了。如今我也覺得那棄君的想法不怎么樣。這兩百年來,水中很多大怪物已經適應了海洋,他不分青紅皂白又要拉半陸起來。不適應陸地的種類又要死一遍。說到底這是他自己的私心,卻非得說為了靈獸種族好,就很好笑啊?!?/br> 方征舒了口氣,笑道:“小鋒,你學會了這樣思考問題。我很高興?!?/br> 子鋒被夸獎,神氣活現的,繼續提醒道:“不過,征哥哥。并封龍那邊我就不清楚了。它們還小,最單純善良。但年紀越大,龍獸血脈里那種渺茫和孤獨感越強,也越會疏離人類。尚不知那棄君會不會有什么殺手锏沒使出來……” “且看吧。真有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一介凡人也沒法不是?!狈秸鲗嵲谔?,頭一歪擱在子鋒肩上睡著了。在入睡前意識模糊剎那,方征感覺到子鋒輕輕親了親自己耳垂,帶著憐愛。不過方征也沒力氣哼,昏昏沉沉任那溫暖濕潤觸感印在耳上。 方征悠悠轉醒,子鋒已經飛到了紅山礦脈附近。他找了個高峰降落。 暮云初平,落日熔金。方征恍惚間以為自己到了雪國,下方一片反射著暮靄的白山坳。隨即他看清,那些就是開采至半的礦山。它朝外側是土黃色,山麓處有些光禿禿的植干。蓋因此時剛漲過春汛不久,北方植物還未鋪綠。 大部分開采過的面是淡白色的,如鹽田又似雪堆。玉礦成色也不一,有些暮色光芒照耀在晶體上,折射出五顏六色;有些礦料不純,是褐黃或褚色;其中某個礦山鉆得最大片最深,該是成色最好的玉井,就像是一朵最純凈呈輻射狀的晶瑩花朵。遠處依稀可見遠山雪線未化盡,山下有綿亙的草原,小雪碎屑星星點點鋪就,新草泛著幼嫩色澤。 方征不斷聽到“隆隆”聲,定睛看去。只見是在半山腰上,有玉工抱著形狀似輪的工具,上半頭是石頭,下半頭嵌了剛玉,兩側以繩索固定。從半山腰墜下,落到下方要打磨的玉石頂端。又重復抱著那東西,再次爬到半山腰,將那工具微調方向墜下。 “那就是夏渚的‘剛砂輪’嗎?”這當然不是后世的鉆頭機械力量,方征驚訝看著,全都靠人力。祖姜的輪.盤制陶是先靠高溫熔鑄,再在極大溫差下重固。饒沃的銅風爐也需要消耗巨量的木材燃燒。但夏渚這么多玉器,靠這樣做要到猴年馬月? 方征發現自己又錯了,玉礦周圍的一圈半山腰上,都是這種勞動模式。爬山玉工三人一組,下方更換工具的兩人一組。粗略估計有幾百組,人數達上千。他們輪流更替,大約3分鐘左右靠重力打磨一次,下方隱約已經成型的有不少玉雕。他們的繩子是特制的,上面綴有很多小剛砂,重力下墜時也能磨制。謂之“砂繩”。 這里都是粗加工,借助地形重力把器物大致形狀弄出來,更多細節加工則在陽綸的玉坊中。 最中央正在磨制形狀的最大件,方征辨認出那天圓地方筒形的大致輪廓,想必是玉琮,古代祭祀的重要禮器。方征又看了一會兒,發現玉工之中負責領頭人不是奴隸主類似的“監工”模式,而都在各組玉工中起到帶頭作用。不斷糾正繩索擺放方位,提醒玉工們仔細。 在玉礦山四面,都有農舍房屋。想必就是索蘭說的在此地定居了幾代之人。附近土地貧瘠,更沒有河流,農業和漁業都沒法維持生計。他們就靠制造玉器,與夏渚換取生活資料。礦山外圍駐守著不少士兵,有些穿著鎧役軍的甲衣,有些卻是葛布麻衣,能在玉工和民兵兩種身份轉化。 這樣的勞動組織模式還算人道,也不殘酷。每做一會兒那些玉工還在伸懶腰“能不能歇會兒啊”。這時候就會有工頭敲他們腦袋“做不完后康大人就不高興,不高興了就不給我們送吃的了!” 后康想必是夏仲康某個管玉坊的小兄弟。饒是如此那些玉工又嬉皮笑臉哼,“沒事的,我們都做了大半了。做得完的?!庇谑枪ゎ^也高聲道“那就去吃飽,然后好好睡一覺!精神好了回來干活!” 子鋒道:“征哥哥,陽綸都成那樣子了,還會有人來跟他們換東西嗎?” 方征嘆了口氣:“只有和平時,貿易運輸隊伍才能規律前來。我要和他們談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