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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鋒眼中愈發迸射兇光地瞪著方征:都怪方征,這最后的計劃完不成。如果赤兆還活著,他們兩人可以非常輕松地控制這一百來號沒有戰斗力的女人,推進殉葬坑里,喚醒“大青龍”、然后對準弱點位置殺掉。之后就方便引燃地火、炸開黑脈,破壞巴甸國的天險。 可是因為方征壞事,不但害死了赤兆,如今更是阻礙殉葬坑這一系列cao作…… 這兩塊殉葬坑下方是巨蟲沉睡時的兩個進食口器。為了使得它醒后不亂動,子鋒讓自己的獸伴豹子和那只老猴子抓牢它身軀上伸出洞壁的重要節點。這種巨蟲的唯一弱點,就是吸飽血液后短暫時間內,翻身露出肚腹,就可以通過殉葬坑定位,攀下去殺掉。 可是此刻它已經開始在山壁里穿行,殉葬坑上的藤蔓也在逐漸下沉,不斷翻攪出黑色多節的觸須毛囊,那里不再是它進食器官。這條“大青龍”的行動已經變得不可控,再想從殉葬坑鉆下去,尋找它被層節鱗片保護好的弱點器官,很難了。 任務要失敗了嗎?只要大青龍看守在地脈上方,巖漿就永遠無法接觸到黑脈,燃不起來。這條山嶺永遠無法打開。 子鋒不允許那種局面發生,他的一生就是為戰而活。 子鋒面沉如水,他在下一瞬間做出決定,他發出一聲長嘯,金色艾葉豹和老猴子聽到他的召喚,越過滿地流淌的巖漿,撲向仆牛,兩只戰獸配合把偌大野人的身軀掀翻在地。子鋒與此同時全力抵住方征,把他猛然推開。 虛晃一招后,子鋒抽出背后的兕角。 殺“大青龍”要用一個堅固的尖刺物抵住它的“心”許久,兕角無論是長度還是硬度,都是最合適的。 兕角,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 兩人隔著兵戈相對的瞬間,方征驚異地發現子鋒臉上帶著一種赴死般決然的灰敗。 子鋒身體些微顫栗讓方征心中一動,情不自禁想,子鋒也會“害怕”嗎? 子鋒不甘心咬牙最后問了方征一句:“你到底是誰?” 方征諷笑道:“直到這時候,才想到問我名字?” 星光下的篝火和芍藥種子一閃而過,那種小意示好,也是當做無足輕重的小奴隸。從來沒有真正太過在意。 “我叫做方征!”方征咬牙切齒,怒喝道,“你會至死都記著這個名字!” “好!方征!你為什么——”子鋒的恨意彌漫了他的每一個毛孔,他握著兕角的手微微顫抖,還帶著一點藏不住的困惑“你到底從哪里——” “你們永遠不會懂?!狈秸骱鸬溃骸拔沂侨?。我要的也只是把人當人。自由生活的人,像你這樣的——”方征咆哮,“去死吧!” 不止在朝子鋒咆哮,更是透過他,朝他所代表的戰爭主義國家意志嘶吼。 ——自由生活的人?那是什么? 子鋒聽到那句話,臉上露出一抹困惑,比起聽到那幾個故事更深的,震耳欲聾般的聲音敲在他心中,令他心緒驟亂,仿佛滄海倒灌,天光另懸,腦海中某種根深蒂固的東西,似要被一只神秘力量的巨手連根拔起。 但沒有時間了,他必須做,必須完成……他從生下來就被教導的事。 子鋒大腦劇痛,咆哮一聲,竭力甩開陌生思緒,牙縫字字蹦血,“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把你——” 子鋒甫一拔.出兕角,仿佛腳上裝了個彈簧般,決然跳進了被藤蔓翻攪覆蓋住的許多觸角中,金色大鉞的光芒一閃而過,就像一粒滴入黑墨的橡果,霎時就被“大青龍”身軀吞沒。 在他沖下去的瞬間,牽制住仆牛的那頭金色艾葉豹也大吼一聲,追隨主人跳進了殉葬坑。那只老猴子一通吱呀亂叫后,卻停止了抓撓動作,學著人的樣子,在仆牛身邊又跪又趴,仿佛是在求饒。 這是頭狡猾又天性良善的“果然獸”,喂了仆牛多年的果子,如今不愿意跟隨子鋒下去殺蟲赴死,墻頭草似的倒戈了。 崩裂的巖漿緩緩傾倒入殉葬坑,方征漠然站在邊緣,透過guntang冒煙的熔漿,他仿佛看到子鋒費力穿行在洞xue和巨蟲身軀的縫隙著,尋找著青龍的弱點位置和黑脈入口;仿佛看到子鋒握緊著大鉞和兕角,腦海中的恨意成為他對抗恐懼的工具——要活下來,要殺掉青龍后活下來,要報復方征,他要找出方征的來歷,毀掉他的朋友、親族和最珍愛的一切,讓他受盡痛苦。 還有他永遠都不能得到的答案—— 自由生活的人,是什么? 不可能明白的,子鋒死透了。就算最后還差一口氣,自己也已經把他治療傷勢的藥,換成了毒.藥。 子鋒絕無可能活下來。 方征大笑起來,他在乎的,珍視的,溫暖過的一切,早就全都不在了。子鋒就算變成厲鬼,他也無所畏懼。 ——我沒有祖國,也沒有朋友。 ——除了鋼刀和戰馬一無所有。 方征回過頭,那只老猴子和仆牛正在以野人方式比劃交流。方征問:“怎么出去?” 他才不關心青龍死不死,地火燃不燃,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殘酷的地xue,離開馬上就要涌上來的熔漿,離這片被奴隸鮮血浸透了的罪惡土地越遠越好。 仆牛聲音渾濁,老猴子坐在他的肩頭,仆牛沙啞道:“跟著我,我帶你們走?!?/br> 方征問:“你不管這頭蟲……咳,青龍?子鋒跳下去了,你不怕它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