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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夷希微一邊在前面氣喘吁吁的劈草揀著道,一邊跟狗似的到處亂嗅。 元恪有些納悶,“先生在聞什么?” “你不懂。師父跟你講,醫道呢外人瞧著復雜,其實簡單的很,就講究個望聞問切。這個聞呢,就是聞藥草的氣味……”夷希微說著閉眼長吸了一口氣,扒拉開草叢揪出一棵草來,“瞧瞧,這不就找到了。這棵白花蛇舌草功效雖然不如一金草,但對你身上的毒還是有些用的?!?/br> 元恪拿過來端詳了一番,“聞是指聽患者語音氣息的清濁緩急。這株是豨薟草,于我的病無益?!闭f著審視著夷希微道:“先生壓根不懂醫術吧?先生其實不必為我費心了,醫死人親口跟我說過,我身上的蠱毒無法可解?!?/br> “你不懂!”夷希微從懷里掏出一本破醫書,翻了兩頁信誓旦旦道,“你來瞧,書上都寫了,這明明是……哎,怪哉怪哉,這棵草怎么改名了?明明前幾年還叫白花蛇舌草的,誰給它改的名啊,也不知會我一聲?!?/br> 元恪苦笑一聲,“先生我們回去吧。命由天定,元恪早已認命了,壽數的事由他去吧?!?/br> “你死不死的不甚要緊,也不關我屁事。只是……”夷希微仍是疑惑的扒拉著那本書,“怪怪怪,小爺嫌原來的名兒臭換一個也就罷了,它算個什么玩意兒也變來變去的,難不成它還以為換個名字小爺就不認識它了?!” 元恪一怔。 夷希微又翻了兩頁書,才把書收好,仍是在前面拿著棍子撥草尋藥,朗聲道:“你知道醫死人為啥醫死人不?這綽號還是我給他起的呢。當年他剛從我這里出師時年輕氣盛,自詡神醫,狂的能上天。我就跟他說,你又不能把死人治活,頂多只能把活人給治死,就這點本事誰做不來?你干脆就叫醫死人吧。他被我說的啞口無言,打那起就叫醫死人了。他哪里就配得上‘神醫’的稱號?竟還有些憨貨把他的話當天意了,真笑掉人的大牙!” 元恪無言,數年來他一直飽受蠱毒的痛楚,早就對這副軀干不抱太大的希望了。聽罷夷希微的話心中略有羞意,也升起了些求生的意志,不再自怨自艾,跟著夷希微認真的尋起藥草來。 第12章 夷希微偷瞄了元恪兩眼,心中松了一大口氣,他剛才本來想顯擺一番自己的醫術的,沒想到剛一張嘴就漏了餡兒,丟了個大臉,暗道:還好小爺機智,圓的圓滿,不然將來再吹噓自己是醫死人的師父大概也沒人信了。 經此一番,夷希微心中惶惑,每找到株草藥必先偷偷摸摸的對了醫書,確定無誤才收起來,倒也沒再犯拿毒草當解藥的小錯誤。 兩人一路尋到了山頂,夷希微一抬頭見暮色將近,皺了皺眉,“不好,差點誤了我的大事。小籠包我們快回去?!?/br> 元恪一聽忙跟著他往回走。 夷希微挑了條崖邊的奇險近路,在前面走得急。元恪本來體力就有些不支,再加上山路崎嶇,兩步寬的山路旁邊便是數十丈深的懸崖,元恪緊貼著崖壁瞧著腳底就有些發飄,不知怎的走著走著一個踉蹌,身子就往崖邊倒。 夷希微無意間回頭一瞄,正看到他往崖邊歪,魂兒都嚇沒了,等反應過來時,手已經去夠他了,撲出半個身子去才抓住了他一只胳膊。 夷希微半個身子也落出了崖邊,腳沒處借力,只好一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一手死扣在旁邊一塊大石頭上,咬著牙慢慢往上使力,“你這人怎么說跳就跳……連句遺言都不交代啊……” 元恪整個身子都在空中輕微晃蕩,仰著青筋暴突的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臉色白的跟白紙似的,冷汗打濕了散落的幾縷頭發。 夷希微感到手中借力的石頭有些松動,心中暗道不好,沖元恪眨眼輕笑了一聲,“哎哎哎,不行了不行了,我抓不住你了……反正你也想死,那你就摔下去變成rou餅吧……” 元恪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么意思,便覺得胳膊被松開了,腦海中立馬就變成了一片空白,腦袋往后一仰,身體似有千斤重般快速往下掉落,耳邊的風呼啦啦的,耳朵火辣辣的,胸腔中堵滿了發泄不出的恐懼。 元恪隱隱約約覺得這次只怕必死無疑,但又覺得自己把自己摔死太憋屈了點,自己還有那么多仇沒報…… 腦袋還在渾噩之際,忽然腰被一股大力緊緊箍住了,身子也猛地向側撞上了一個相對柔軟的地方。 “哎??!”夷希微皺眉輕呼了一聲,“你這一身骨頭硌死我了,回去給我多吃點!” 元恪盯著緊貼著自己的臉半天沒回過神來,驚魂未定的大喘了幾口氣才好些,仍覺得腳底下輕飄飄,剛想使勁往地上跺幾腳,就被夷希微猛然喝道:“爺爺爺爺爺爺!您亂動啥啊,我都快抱不住您了!” 元恪往腳底下一瞧,冷汗又冒出來了,腳下起碼還有三十丈深。原來夷希微也跟著跳了下來,單手反攀住石壁,單手抱住了自己,又背靠著石壁當rou墊護著自己。 元恪一動也不敢動,雙手緊抱著夷希微磕磕絆絆道:“先生……我……我們該怎么辦?” “怎么辦?看你啊?!币南N⑸陨运闪怂蓳е母觳?,獰笑道:“你還想不想死,還想死我現在就松手?!?/br> “不……不想!”元恪急忙道,“先生能不能救救我?” “早知道先教你輕功了?!币南N⒂质站o了胳膊,往下望了一眼,“就這點高度我兩步就跳下去了,帶著你太麻煩了,真想把你直接丟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