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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得一手凌厲的好字,一勾一劃皆是自傲的風骨,倒給這幅字帶來一種錚錚然的俠氣——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xue俄空,樂匆匆。 如今去看,字字句句,皆是不堪。什么少年俠氣,什么死生同,什么一諾千金重……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風歇拾起手邊的鎮紙,朝著裝裱精美的字惡狠狠地砸了過去。 裝裱的卷軸想是摻了金絲,堅韌得很,竟都沒破,只是生出了一個難看的褶皺。反倒是那堅硬的白玉鎮紙易碎,他一砸之下,便嘩嘩啦啦地碎了滿地,在夜間靜默的太子府中撞出一串清脆的響聲。 風歇轉頭去看,這書房中處處是楚韶的痕跡——那幾方上好的硯臺,是他尋來的;一旁的軟墊,是他來陪他寫字時坐的;那邊的花梨木架子上,搭了他一件深藍色的外袍;這邊半張沒畫完的畫,是自己親自執筆畫的他…… 他胸口氣血凝滯,被一股沖動的憤怒驅使,上前幾步便掀了書案、踹了木架,將那半幅未完成的畫撕了個粉碎。 一切都是亂的。 他跪在碎片滿地的書房當中,想起腰間的玉佩,粗暴地一把拽了下來,本想惡狠狠地碎了,最終卻也沒有舍得。 玉佩背后的裂紋,和一抹散不去的血色……是他為自己擋那一劍時留下的。 風歇終于崩潰,他緊緊地攥著那塊玉佩,順著冰涼的墻壁跪倒在了地上。自小父皇便告訴過他無數次,不能為人流淚,不能擁有軟肋,不要因為飄渺的情緒就喪失理智和判斷力,他到底為什么走到了這一步? 風歇低著頭,感受到眼眶中的咸濕之意,便又高抬了起來。視線有些許的模糊,他盯著頭頂一片虛無的漆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能再陷入這種莫名的情緒中去了,萬萬不能。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頂上了許久不見的鍋蓋...】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閑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xue俄空,樂匆匆。 ——賀鑄《六州歌頭》 第51章 難勢·十 一夜未眠,東方剛露了魚肚白,守在房門外的秦木和女官妙兒便見風歇終于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他面色慘白,美目通紅,卻看不出什么狼狽之色,只是一臉疲倦,他平靜地開口,吩咐道:“去把寧遠將軍的東西都撿出來,著人送過去罷。另外,備馬,今日我要進宮議事?!?/br> 秦木垂首答了個“是”,大著膽子問道:“怎地這么突然,殿下要不要等小楚將軍回來親自……” 風歇抬眸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全無關系的事:“寧遠將軍位高權重,陛下親賜了府邸,我還要留著他不成?不必等他回來了,現在就去罷?!?/br> 楚韶回到太子府時,風歇已經離開了。 并沒有下人阻攔他,所有人都是熟面孔,他茫然地一路走進去,還未到令暮園,便見妙兒指使著下人自他園子中收拾出幾個包裹,見了他趕忙行禮,又小聲問:“將軍與殿下吵架了么?殿下今日一早就進宮了,定要讓我們把你的東西收拾出來……” 楚韶面色有些憔悴,他眨了眨極為漂亮的眼睛,啞聲道:“他還說了什么?” 妙兒略一思索,磕磕絆絆地說:“殿下說,陛下為您賞了府邸,他也沒有留你的道理,將軍位高權重,住在這里實在不得宜……” 她還沒說完,太子府中閑暇時為風歇趕車的劉伯便樂呵呵地從背后跟楚韶打了招呼:“小楚將軍怎么在這兒,殿下呢?昨日他為我畫了踏青的線路,專門讓我跑了一趟呢,怎么如今還不走,老奴等了許久啦?!?/br> 眼見楚韶的面色陰得可怕,妙兒沖劉伯使了個眼色,又拽拽楚韶的袖子,悄聲道:“將軍到殿下的書房去看看罷……昨夜咱們眾人聽得心驚rou跳,不知道殿下在發什么火呢,我可從來沒見過殿下這么生氣?!?/br> 楚韶渾渾噩噩地進了他的園子,又推開了書房的門——果不其然,書房已經是一片狼藉。他的兄長向來溫柔穩重,什么時候干過這么幼稚的事情? 他掃了一眼,從前為他尋來的東西,已經被砸了個稀碎,連同他素日小憩的長椅、隨手搭衣袍的架子都被推得東倒西歪。唯一還算完好的,是他叫人裱了掛到書房里的那幅字,雖然被砸出了難看的褶皺,所幸并未毀壞。 他站在門口,怔然地望著那字,除了昨夜開始糾纏不休的惶恐和傷心之外,更彌漫了一層近乎絕望的害怕。 ——若他知道自己做的不止這些,若他知道一開始自己是抱著怎樣的目的接近,若他知道自己私底下的勾結……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原諒他了。 楚韶扶著門框,手抖個不停,他踉蹌地往里走了幾步,跪在一片狼藉的書房中央,不可抑制地痛哭出聲。 良久,他才緩過神來,起身耐心地把一片混亂的書房收拾了一遍,扶起了書案,將裝裱好的那幅字取了下來揣在懷里,又親手將地上碎成許多殘片的白玉鎮紙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