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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給秦木的暗號。 況且這種時候,除了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怎么會如此沒有眼色地前來打擾。 楚韶尚還不知所以,風歇便一手攏了自己的衣袍,從榻上起來,一邊尋了把篦子打理著自己的長發,另一邊平復下紊亂的呼吸,淡定地問:“出什么事了?” 窗外風雨大作,入春以來似乎很少有這樣大的風雨,閃電映亮了漆黑一片的房間,楚韶在榻上坐著沒有動,面上卻有一閃而過的茫然。 “殿下,桑大人急見,”秦木在門外,用一種略有些急促的語調說著,“他說……今日得了十分重要的消息,必要呈給殿下一觀?!?/br> 朝官密切拜會,自然會為人所忌憚,因而桑柘與周蘭木來尋他之時,都是通過秦木這一條單線,自太子府隱蔽的偏門而入,正式拜見的時候極少。風歇整著自己的領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呆坐的楚韶,不免有些愧疚:“阿韶……我有些急事要處理,若是困了,你便先睡罷?!?/br> 往常這種時候,對方都會拽著他的袖子,黏黏糊糊地撒上好一會兒的嬌,今日卻不知是怎么了,楚韶只是呆滯地答了聲“好”,便任憑他推門去了。 兩人在書房的暗室相見,甫一見面,他便發現桑柘是漏夜來的,連傘都沒撐,整個人瑟瑟發抖,都濕透了:“阿柘,這么急,發生什么了?” 還不等他說完,桑柘便舉雙手跪了下去,他手中托著一個白色的小錦囊,什么圖案都沒有,只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桑柘凍得發抖,聲音也是抖的:“殿下,今日夜里云川自春風樓得了這樣東西,半分都不敢耽擱,便囑托我送來了!還請殿下過目?!?/br> 風歇心頭一跳,伸手取了那個錦囊,道:“到底是什么東西,也值得你如此跑一趟……” 錦囊中只有一張浮浪箋,風歇仔細地展開,剛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那信箋之上寫的,分明是他費盡心血列出的改革條例! 這還不算什么,更為可怕的是,信箋的落款之日,是元月二日! 元月二日……他的條例在上元節當天才公之于眾,為防有人做手腳,之前周密得很,一條都沒有外泄。那么是誰,在距離上元節還有十幾日的時候,寫下了這封信函? 桑柘臉色難看地繼續說道:“殿下,傾元改革處處受阻,安知是不是這密報之過!中陽貴族提前將手下的田地販得一干二凈,‘黑金’商人也倒了最后一筆價,騰空了黑金的庫存,反而使得邊疆物價漲得嚇人,一時民怨充野。之前我們還以為是改革太過激進之過,現如今看來,看來……” 他激動得面紅耳赤,跪在地上連連叩首:“殿下,云川已經叫人去密查錦囊中的香料了,想必過幾日必能尋到源頭……可最要緊的是,政令只有你、我、云川三人通曉,若流傳出去,保不準……太子府,便有細作!” 細作?會是誰? 太子府中眾人皆是知根知底的,最少的也跟了他近十年,若是有一點疑慮,他都不會如此放心。平日里能接觸到他書房的人,除了楚韶,便是秦木、妙兒,還有幾個灑掃的小侍女,大部分都不識字。想到這其中居然被無聲無息地安插了一個細作,他連日來的煩惱騰漫而上,只覺得如鯁在喉。 “先看云川查那香料的結果,”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此事我會留心的,在有十足證據之前……不要自亂陣腳,外泄又如何,這改革勢在必行,我們照樣能夠做得漂亮?!?/br> * 戚瑯舉著燭臺從長長的密道一路穿行,近日雜事太多,他來尋衛叔卿幾乎已經不叫人通報了。 傾元改革尚未開始,楚韶便遇刺,倒是大大地分了風歇的心力,但即便如此,居然還是沒能阻攔他變法的決心。今日他來,便是要與衛叔卿討論風歇近日的對策的。 出乎意料的是,在密道通往衛府供奉堂下那個密室的門前,他居然聽到了聲音。 這密道……衛叔卿居然還有別的客人! 戚瑯剛剛伸手,打算叩幾下門,便聽到了說話的聲音,他連忙吹熄了蠟燭,取下了密道門上的暗孔。衛叔卿想是聽見了聲音,朝他看了一眼,卻不動聲色,沒有示意他出去,便是默許了他的觀察。 背對著他站著的那個人披了十分低調的黑色斗篷,兜頭蓋臉地把整個人包裹了起來,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估計都不會有人認出此人是誰。 衛叔卿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坐在長椅上沒有說話,良久才嘆了一聲:“……說要收手,談何容易啊?!?/br> 那黑衣人開口,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此事疑點太多,若如此不管不顧,我與他們當年又有什么區別?” “可事已至此,要怎么收手呢?”衛叔卿故作為難地起了身,“皇上殘暴無道,中陽貴族不滿豈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皇城守備森嚴,玄劍大營是唯一的兵力,只要不出兵,便不會有什么事情的?!蹦侨思奔钡?,“余下的事,都可以再議……” 戚瑯心中納罕,衛叔卿既把人帶到了密室中來,擺明是信任的,可他說“唯一的兵力”,顯然不知北山海之事,衛叔卿未把此事和盤托出,不知是因為…… 那人接口道:“反正皇城的兵符在我手中,不會有什么事的?!?/br> 皇城的兵符……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