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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江石不動聲色地笑起來,林泉背心發汗,身體僵直,感到自己需要冷靜,于是側頭避開他的眼神:“皇上,好了?!?/br> 再不走我就頂不住了,林泉怨懟地想。 “快回吧,待會兒宮里來人了?!彼胍荛_江石炙熱的眼神和淡淡的體香。 江石見他是當真羞怯,忍不住笑起來:“有勞將軍掛心,寡人明了?!倍笏翢o預兆地松開雙手,林泉向后一退,因太過用力而險些摔倒在地,江石又作惡地捏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拉,到自己身前:“哎呀,我的將軍,你可不能將寡人視作洪水猛獸??!” 林泉意識到他在調戲自己,難免面子上抹不開,當即站穩身體,收斂那副動心動情的神情,橫眉冷對地直視江石:“陛下,請回吧?!?/br> 江石忽然發現,林泉的氣勢變得強硬起來,他并不認為自己冒犯了他,而是如牛皮糖一般地黏住林泉:“寡人對將軍一心一意,望將軍多愛寡人?!痹捯粑绰?,他便拂袖離去。 林泉尚未能反應過來,他的心底像被撓了一下,輕而微小的,有一點發癢,但立刻就被隨之而來的內疚湮沒了。江石是個熱烈明朗的少年,若非自己傷了他的心,他絕不會轉身就走,林泉對于情感的感知不算靈敏,但仍然察覺出來江石的異樣。 晚間,林泉食不甘味的用完晚膳,想起今日發生之事,只覺得如在夢中。他一動不動地站在書房的窗前,月光透過竹林灑下幾點斑駁的光影,他回身坐在桌前,提起毛筆洋洋灑灑寫了一晚。 三月后的早朝,那捆竹簡被遞到江石手中,他心滿意得地吩咐退朝。 燈影照壁,滿室寂靜,江石孤零零地坐在長安宮里,斜靠在團椅上望著林泉呈上的竹簡,用手托著半邊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不明白,分明林泉已經被撩撥得不能自持,這些天來他們又都是有來有往,怎么自己就要一直處于下風。 對于談情說愛這件事,他自認,他的經驗比林泉可要豐富得多。也許這就是姜還是老的辣? 林泉入宮面圣而來,剛進內殿便看到江石一手托著下巴,竟是睡著了,呼吸平緩,面容安詳,正是有干凈無害的氣質。林泉停下腳步,立于一人高的青銅燭樹旁,不遠不近地瞧著他,忽然淺淺笑起來——江石的神情像一只熟睡的小獸,以至于他聯想到這些年來他在朝中的遭遇,不由得憐愛之心發作,如他這般稚嫩的年紀與心境,要做萬人之上,太累太難。 他抬手擋住內侍阿蒙的去路:“陛下在歇息,我就在這里等著?!?/br> 阿蒙向他微微頷首,低聲道:“將軍不必拘禮,陛下說了,將軍來是一定要通報的?!?/br> 林泉不再阻止,阿蒙腳步輕快地去到江石身后:“陛下?!痹捯粑绰?,江石就從睡夢中蘇醒過來,他睡眼惺忪地望向林泉,眼底盈出甜甜笑意:“將軍?!鳖H有久別重逢的喜悅,然而他們今日早朝才剛見過面。 林泉心底某個角落像被擊中,也隨之笑起來,甚至于忘記行禮。 阿蒙渾身上下像是有個雷達,能夠精準識別出身邊每一個人的情緒變化,他感受到空氣中濃重的愛意,宛如秋季江浙上供的新鮮秋蜜,濃稠而甜蜜,即便稀釋開來,也是一盅沁人心脾的糖水。 他極有眼色地告退而去,江石站起身來,走到林泉身前,一雙眼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轉,林泉當即抱拳:“末將見過陛下?!?/br> 江石不言語,拉住他的手腕就往里間走,最后在龍床前停下。 林泉不解其意,抬眼對上他平靜如水的眼眸,細看之下,只覺得他眼底那潭黑水之下,波濤洶涌。 良久,江石定下心神,恢復往常的神情,寒聲道:“將軍呈上的奏章,寡人都看了?!?/br>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任林泉再打量,也瞧不透他心底在算計什么,于是隱隱不安起來。林泉向后一退:“末將不過是世間最平凡的一個尋常人,不敢褻瀆陛下圣人之體?!彼闶峭窬芙瘜λ暮靡?。 原來,他的奏章之中,正是陳述自己對江石的感情與忠心,原本這是該讓人放心之事,然而江石卻從中讀得出,林泉對他的感情并不盲目狂熱,反而十分清醒克制。作為游戲規則的制定者,他不允許自己落於下風,是故希望他們之間能夠更近一步。 “將軍認為自己是個平凡人,這不錯?!苯仁强隙秩獙ψ约旱脑u價,轉而握住他的手,細細摩挲半晌,溫溫柔柔的開口:“可將軍不知道?!?/br> 林泉抬眼:“什么?”他說自己是普通人只是客套,江石竟然認同他的說法,那么這愛定是假的,他在心里暗暗想。 江石對上他疑惑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在寡人心里,將軍是天下第一?!?/br> 林泉雙目微合地笑起來,眼角擠出兩道褶子,江石趁熱打鐵,繼續開口道:“現在是,將來是,一直都是?!?/br> 林泉作為一個未經情事的大男人,聽完這這一番深情告白,自然是繳械投降,然而表現得十分矜持,單是笑,不做回應,最后在心里得出一個結論:皇上保準以為自己在唱戲,但是無妨,不管往后會怎樣,他都愿意陪他演完這出戲。 江石說話時相當認真,不帶絲毫調侃與笑容,這足以保證他說話時的專注,在確保拿下林泉之后,他看準時機,上前環住林泉的腰,將嘴巴湊上去——他已經垂涎林泉的的嘴唇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