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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張曉寒走近,他又聽見一點吭哧吭哧的喘氣聲,他向周圍一望,一個重物忽然撞在他腿上,他腳下不穩,就勢坐倒在地。原來那不知名的重物正是周世襄養的那條黑背,被張曉寒當作軍犬用,帶著人找到他,此刻正在黑暗里滴溜著眼睛望向林鶴鳴,把尾巴搖得像螺旋槳一樣。 林鶴鳴伸手撫上小石頭的背,笑道:“你狗鼻子真靈??!” 小石頭親親熱熱地在他手背上一舔,林鶴鳴從兜里拿出手帕,放在它鼻子前聞了聞,從地上起來:“走吧,去找你爹?!?/br> 張曉寒在一邊忍不住唏噓,林鶴鳴對狗的期望,似乎比對他更多一些。林鶴鳴松開手里的繩子,小石頭循著氣味向前,三步一回頭地跑,等林鶴鳴追上它。 林鶴鳴管不得張曉寒跟沒跟上,總之算是看到了找周世襄的希望,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一人一狗跑在前面,張曉寒體力不支,實在是跟不上,就此跟丟他們在山林里。小石頭撒丫子跑,在一條小溪前停下腳步,四處嗅嗅,最終迷茫地立在原處。 林鶴鳴追到此地,心滿意足地摸摸它的頭,含笑道:“好孩子,你真棒?!比缓笱刂魍嫌螌ふ?,他不熟悉這山林,不好瞎跑,萬一自己跑丟了,周世襄也沒找到,那就太丟人了。 周世襄被雜種用小麻袋套著頭,目不能視,只能靠一雙耳朵感知周遭,加以身上疼得厲害,又不愿在那兩個人面前丟臉,所以硬撐到聽不見腳步和談話聲時,方從鼻腔里痛苦地哼出一聲,繼而喘出幾口粗氣,等到實在疼得受不了才叫出聲。 小石頭耳朵靈,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立刻停下,立在原地頓了一會兒,林鶴鳴見有希望,也屏住呼吸,兼豎起耳朵聽響,卻因那聲音微弱,只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一人一狗在夜色里愣了許久,小石頭方顯出一點興奮,穿過小溪往洞里尋去,最后對著倒在地上的周世襄又聞又舔,周世襄對此感到親切,但骨折處疼得他帶了一點哭腔:“兒子,你爸呢!” 小石頭對著洞外猛叫兩聲,知道林鶴鳴一定來救他了,當初教小石頭做一些搜救方面的工作的,正是林鶴鳴。 林鶴鳴聽見狗吠,便加緊腳步往洞里沖,經過洞外那條淺淺的溪流,他才進入洞內,一直埋伏在不遠處的雜種二人聽見動靜,立刻裝備好身上的武器,準備給林鶴鳴來個措手不及。 周世襄聽見外面有腳步聲而不見狗叫,暗自在心里做下一個判斷,他使勁抻著身體想要坐起來,卻不能成功,只能憑直覺對眼前喚道:“小林?!币驗榧拥木壒?,他的聲音帶著點顫抖。 林鶴鳴一怔,當即應一聲:“我在這里!”以讓周世襄安心,他提步跑進去,借著手里昏暗的馬燈在周世襄身旁蹲下,再是揭開套頭的麻袋和縛住手腳的繩子,動作堪稱一氣呵成。 而當林鶴鳴想要將他從地上抱起時,才聽見他哼哼唧唧地哭起來,委屈又痛苦。 林鶴鳴猜出他是受了傷,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一面對小石頭吩咐:“好孩子,去叫人?!币幻嫣统雠磷咏o他擦臉:“哪里疼?” “手骨折了?!敝苁老宓那榫w穩定下來,不再流淚,轉而像個小孩一樣吸鼻子。 林鶴鳴心里跟著犯疼,可同時犯起愁,這荒郊野外怎么給周世襄先治療一下呢?他提起地上的馬燈:“你等一下,我出去掰兩根木棍?!彼胂裙潭ㄗ≈苁老迨軅氖直?,再把他背下山,小石頭再聽話,終究不能說人話,誰知道那個林思渡會不會裝聾作啞就在山下賴著不來救他們。 周世襄被林鶴鳴扶去靠在旁邊的石頭上,等緩過氣來適應了四周的亮度,他立刻出聲喊住林鶴鳴:“附近有人,你小心點兒?!?/br> 林鶴鳴聽得笑起來——要不是有人,那是誰綁你來這里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暗自想著,不敢給周世襄看出自己在腹誹。從山洞里出去,小石頭還站在溪邊,精神集中地豎起耳朵不肯走,林鶴鳴上前去捏捏它又大又軟的耳朵,低聲道:“那你回去陪著你爹?!?/br> “去吧去吧?!彼执咭宦?。 小石頭忽然對著遠處吠叫一聲,林鶴鳴瞎看一通,四周又都安靜下來,他若無其事地在山洞前轉了幾圈,最后鉆進林子里假意找了一陣樹枝,就此躲在暗處觀察,看會不會有人進洞里去找周世襄麻煩。 小石頭搖頭擺尾地回到山洞,雜種和同伙見林鶴鳴久久不回,疑心他是嫌棄周世襄累贅,偷偷摸摸跑下山搬救兵了,于是按耐不住要先處置周世襄。 兩人摸著黑,大搖大擺走進山洞,周世襄背靠著石頭挪了挪,將手里的煙按在地上碾熄,一記眼刀向他們釘去:“又來了?” “專程來給你個痛快?!彪s種一咧嘴,在黑暗里亮出一口白牙。 周世襄搖搖晃晃地站起,冷笑一聲:“那我就陪你過幾招?!?/br> 雜種向前走兩步,小石頭站在周世襄面前,大聲叫起來,雜種和同伙沒有搞到槍,所以不能快速殺人,而只能用近身搏斗的方式去戰斗。將刀從兜里掏出來,雜種對著小石頭呲牙咧嘴:“滾開!” 周世襄感到好笑,強壓住心里的怒氣,打起哈哈:“你先生怎么回事,說起來還是滬城殺出字號的殺手,怎么跟個畜牲過不去?” “周長官也不用這樣說自己吧?!彪s種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