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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鶴鳴瞧見周世襄預備跳車,忽地撲去,使勁按住他的手,將他困在座椅與自己的身體之間,不能動彈。林鶴鳴怒目圓睜,又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他吼道:“我是你男人,以后我說話你別他媽反駁?!?/br> 周世襄自認理虧,所以對他忍讓至此,話到此處,他自認為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腳下一踢,給林鶴鳴來了個措手不及,然后翻身擰住他的手腕,把他壓在座椅上:“欠揍!” 林鶴鳴被反剪雙手,周世襄的膝蓋頂在他腰上,讓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身上和心上的痛讓他帶著哭腔大喊:“王八蛋!老子瞎了眼,竟然愛你!” 嚴昭不等林鶴鳴發號施令,果斷的將車停在路邊,周世襄先前起身撞了頭頂,這會兒身體不穩,又一頭撞在車窗玻璃上,頭上頓時紅了一片。他下意識的從后腰抽出手槍,頂在嚴昭后腦勺上:“下車!”槍口擦過皮膚,立時破一塊皮,滲出血來。 嚴昭知道這兩人都失了理智,不愿把自己置身如此險境,只好聽話下車,周世襄這才松開林鶴鳴,自己去坐在駕駛位上。嚴昭走到后面,要去打開車門,林鶴鳴從座位上翻過身來,對他怒道:“這是咱們的車,你走干嘛!” “別動!我送你去學校?!敝苁老宸词职衍囬T鎖緊,陰著臉發動汽車,往學校開去。 汽車發動,林鶴鳴不甘心就此落敗,從后面撲上去,用雙手鎖住他的脖子,把頭湊到他旁邊去,對準他的脖子就咬下去。周世襄疼得一腳踩下剎車,然后伸手去揪住他的頭發,不聲不響的僵持到林鶴鳴松口。 周世襄思來想去,為了保住林鶴鳴平日的體面,終于將汽車開到華懋飯店,門口的侍應見林周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電梯,喜氣洋洋的迎他們進去。林鶴鳴陰沉著臉,失去了往日光彩,周世襄脖子滲著血,已經浸透他的衣領。 總得來說,他們今天都不大體面。 直到下了電梯,林鶴鳴才從混沌里緩過神來,他抹掉眼淚回過頭去,把目光停在周世襄一片鮮紅的脖子上,立刻欲哭無淚的關懷他:“世襄,去醫院?!?/br> 周世襄執過他的手,走進林家的包房,這才松手,坐在床上,沙啞著聲音對他致歉:“小孩,對不起?!?/br> 林鶴鳴半跪在他面前,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撲簌簌地往地上掉,他伏在周世襄的膝蓋上,帶著哭腔道:“我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我太生氣了,我不會殺他的,你......你放心?!彼薜貌荒茏砸?,鼻涕眼淚全黏在周世襄的褲子上。 周世襄撫著他的后腦勺,哽咽了一下:“你別哭?!彼芷婀?,看他哭,為什么自己會心軟?為什么會對他有耐心?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重蹈覆轍——重新愛上一個任性的小孩。他算不出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之間到底誰對誰錯,他也不想分辯得太明白。 兩人就保持一坐一跪的姿勢,直到林鶴鳴的情緒平靜下來。 周世襄伸手將他從地上扶起,從懷里掏出方巾替他擦干眼淚,然后慢條斯理的替他整理好衣服,又理好頭發,看他恢復往昔的體面,很是滿意的一點頭:“每個人都有沖動的時候,我不會怪你?!?/br> 林鶴鳴喜極而泣,一把將他抱?。骸澳阋裁次叶即饝?,你能不能別離開我?”他手上的力道漸漸收緊,周世襄并未做出回應,而是用手輕推他的心口,輕聲道:“我很疼?!?/br> 林鶴鳴立刻松開雙手,躬身在他面前,認真打量自己留下的傷口,而后搖電話去樓下,叫人送來酒精碘伏。再轉身進入盥洗室,打濕方帕,給他擦干凈血痕。 周世襄吃痛的抬手要去摸傷口,被林鶴鳴在半路截?。骸拔視謇??!彼贸鰧Υ迯退囆g品那樣的態度,極認真仔細地處理傷口,額頭上滲出絲絲細汗。周世襄溫柔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最后輕拍他的肩膀:“你讓我再考慮考慮?!?/br> 林鶴鳴心里一震,并未停下手里的活兒,只好假做沒聽見似地,一抬頭:“就快處理好了,你再忍一忍?!?/br> 周世襄從床上站起來,徑直向門外走去:“給我點時間好嗎?” 林鶴鳴呆愣的站在原地,鬼使神差的點了頭。周世襄走到門外,忽然像被抽干心力,到了寸步難行的程度,他蹲靠著墻,無聲的哭起來。 屋內傳來哨聲,像一張緩緩裹緊的網,讓他快要透不過氣。 當天下午,鐘蜀珩親自去去巡捕房接出夏默吟,躲過了記者的追問。 兩人坐在汽車后座,夏默吟燒得神志不清,嘴里仍不停咒罵周世襄是個玩弄感情的負心漢,鐘蜀珩摟著他的細腰,有些心猿意馬的對司機說:“去醫院?!比缓蟀炎约旱囊路w在他身上,頗為憐愛的摸著他的臉蛋:“周世襄是個什么妖精啊,你們一個個都被他迷得沒了理智?!?/br> 嚴昭自從下了車,就茫然的在路上晃蕩,直至步行到武康路,他才想起來前些天,爹吩咐他去調停綁架案的事,遂拿定主意,叫了輛黃包車拉他去英租界。 橫豎他早前已經調查清楚,這綁架之事是開賭場的許先生在背后指使。依著他看,綁架也沒什么,守著江湖規矩,收了贖金不就得了,可這位許先生偏不,叫人送還苦主兩具尸體。這事既然租界都求到林公館了,他們就不能不管。 他下意識的摸摸腰間的□□,確定此行無礙后,到地方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