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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舞畢,廳中換上一曲歡快的音樂。林鶴鳴活動后背心有些發熱,便坐回鐘蜀珩身邊,拉開領帶脫下西裝,對他說:“你這鬧騰的性格什么時候才能改掉?”像是小媳婦兒的埋怨。 “也就你在,我才鬧騰一下子?!辩娛耒竦脑捳f得誠懇,讓林鶴鳴幾乎不好再教育他。他們雖不住在同一個地界,但因家庭背景相似,父輩間多有往來,所以他們從小上私塾到高中都是同窗。林鶴鳴性格寬厚,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好,只有他,才能容得了鐘蜀珩這樣的性子。 林鶴鳴聽到他這樣真情實感的話,攥起酒杯就笑了:“那你真給我面子?!?/br> 鐘蜀珩并不認為他在說反話,反而湊過去,問:“剛才你與大明星說了什么?” 林鶴鳴斜眼瞥他,只道他不會喜歡人家吧,于是隱去顧荷將臉靠在他肩上那部分,下意識地用手拍去殘留在肩上的蜜粉,說:“她說吳語,我是聽不懂的?!?/br> 鐘蜀珩套不出話來,徹底對他失望了,簡直想要揪著他的領子問“那你告訴我,你能明白什么!”當然,他沒有這樣的膽量,林鶴鳴當街槍斃殺手的事足以讓他生出一點點敬畏之心。是故他只是給林鶴鳴滿上一杯酒,說:“等你去大學里教書了,多跟語言學的教授們請教請教?!?/br> 林鶴鳴被氣得閉眼,懶怠和他爭論:“哈兒,語言學教授不是鉆研吳語的?!?/br> “我不管,你連法語都學會了,還怕學不會吳語嗎?”鐘蜀珩蠻不講理。 林鶴鳴鮮少喝酒,今日開了戒,起先喝了七八杯,啤的白的洋的混著來;后來又跳了舞,一活動起來出汗發熱,人就開始困了。也不管鐘蜀珩非要他學會吳語做什么,環抱著雙臂就躺在沙發上做出準備睡覺的樣子。 鐘蜀珩見狀,趴在他肩膀上,問:“要不我先叫人送你回去?” “行啊?!绷助Q鳴昏昏欲睡:“叫小昭哥?!?/br> 鐘蜀珩環顧四周,燈紅酒綠里人群黑壓壓的一片,全然瞧不見嚴昭的影子。大堂經理一直掛著他們這一片,見他招手,也許是需要幫忙,就放下手里的事走了過去。 “見到嚴昭了嗎?”鐘蜀珩問。在林鶴鳴未歸國前,嚴昭常陪同林家人來此應酬,這大堂經理與他是相識的,問他應當會有消息。 經理是個中年男人,長得五大三粗,穿著規矩的西服,舉手投足間有幾分滬上老克勒的味道。聽他問話,不卑不亢地躬身側著臉回他:“先前周長官把他叫去了?!?/br> 鐘蜀珩心想,都是林家的人,便說:“你去把他倆叫來,就說是送他家少爺回去?!?/br> 林鶴鳴隱隱約約聽見“周長官”這三個字,自覺腦子清醒幾分,沒有立刻睡過去,只合上眼等他們來送自己。他現在手腳發軟,幾乎站不起身。 經理去二樓包廂一看,屋里空空蕩蕩的并沒有人,連忙下樓去回話,說:“鐘少爺,樓上沒人?!闭f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落進林鶴鳴耳朵里。 他氣息一窒,立刻醒了酒。 第7章 ============================== 三樓。 周世襄腿長步大,走得很快,等嚴昭進門時,他已經一手拿著煙,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像一只慵懶優雅的遠東豹,欣賞獵物步履匆匆自投羅網而來。 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些奇怪。他記得清楚,自己是十七歲前跟的林督理,到今年為止整13年。他是有本事的人,所以被人抬舉,林督理要為兒子造一把趁手的槍,所以將嚴昭送到他麾下雕琢打磨。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周世襄恐懼一切形式的父子關系,是故嚴昭見到他時,不必叫他師傅,只需敬禮以示尊重。 嚴昭的服從性是與生俱來的,這讓他在拜師學藝的過程中,與周世襄建立起相當愉快而親密的關系。不過他并不得意忘形,反而時刻告誡自己要保持清醒。在大多數時候,他需要扮演的角色是周世襄手里的一把槍,并不需要具有人的特質。 他對自己的身份泰然自若,如此一來,雙方都相當滿意。 在周世襄眼里,嚴昭是一名可愛的青年,而嚴昭也肯給他幾分薄面,對他幾乎言聽計從——至少在床上是這樣的。 嚴昭進門時,心里還很緊張,但臉上已沒有初見的拘謹,周世襄抬眼對他一笑,他會意,順手將房門反鎖起來。故作鎮定地走到周世襄身前的椅子上坐下,身體不經意的靠去,而兩臂則放松下來,兩掌交合著放在腿上。 周世襄從床上緩緩起身,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身軀一分為二,他的半身隱沒在黑暗里,另一半輪廓被光影清晰映照出來。他解開腰帶,漫不經心地望向嚴昭,忽然一笑。 嚴昭認為自己在他面前,十分具有小動物的特征,容易受他吸引。每每見到周世襄,總不由自主地要去看清他的一舉一動,看他的面孔、輪廓。周世襄一聲淺笑,提步走到他身前,用雙手撐著椅子,將他箍在自己雙臂之間,頷首與他目光相接,用極慵懶溫和的聲音蠱惑對方:“速戰速決?!边€有一句“否則你少爺要哭著找奶哥哥了”沒說出口。 顯然他也認為,此情此景提到旁人會煞風景。 嚴昭盯著他看到一定的程度,最后抬起手來,扯過他的衣領讓他到與自己快要貼上的程度,沒好氣的說:“難不成還要我先動手嗎?”